第179章 暗夜窥秘

王飞的决定无人反对。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山林里，他们如同盲人摸象，任何一点线索都至关重要，更何况是如此明显的异常。

稍作休整，天光未亮，王飞便带着小山东再次出发，返回那个神秘洞口附近。这一次，他们更加谨慎，在距离洞口百米开外的一处茂密树冠和一块风化的巨石后，分别选择了两个绝佳的潜伏点，既能观察洞口动静，又能相互策应。

山林重新陷入死寂，只有夜虫偶尔鸣叫。露水浸湿了衣襟，带来刺骨的寒意，两人却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林间弥漫起朦胧的晨雾。

“有动静。”小山东压低的声音通过预先约定的鸟鸣声传来。

王飞精神一振，眯起眼睛，透过岩石的缝隙紧紧盯住洞口。

只见那垂挂的藤萝被再次掀开，两名日军士兵率先钻出，警惕地四下张望，随后打了个手势。紧接着，昨晚进去的那些士兵鱼贯而出，依旧背着那些木箱，只是此刻箱子看上去轻了不少，显然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卸下。

队伍没有停留，在领头一名军曹的低喝声中，沿着来路快速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山林中。

洞口再次被藤蔓仔细遮掩，恢复原状。

王飞和小山东没有轻举妄动，继续耐心等待。果然，约莫一炷香后，洞口侧上方一片看似寻常的灌木丛轻微晃动，一个披着伪装服的暗哨探出头，观察片刻后又缩了回去，隐藏得天衣无缝。

“果然有暗哨。”王飞心中凛然。昨晚若是贸然靠近，必然被发现。

两人又潜伏了半个时辰，确认再无异动，才悄然退去，与翠姑和石头汇合。

“怎么样？”翠姑递过用叶子盛着的清水，关切地问。

“箱子空了，东西肯定留在洞里了。有一个固定的暗哨，位置很刁钻。”王飞接过水，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白天恐怕很难靠近。”

小山东补充道：“看他们出来的方向和速度，像是要赶回某个驻地。我估摸着，下一次运送东西过来，至少也得是明天晚上，或者更久。”

王飞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白天不能动，不代表没办法。等天黑，我亲自摸过去看看。”

“太危险了！”翠姑脱口而出，脸上写满担忧。

石头也闷声道：“队长，我去。我身子壮，真被发现了，也能多挡几下。”

王飞摇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侦查和潜入，我比你在行。暗哨的位置我已经大致摸清，天黑之后，总有办法绕过去。不搞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我们永远被动。”

他看向小山东：“晚上你在我侧翼策应，注意洞口和暗哨的动静，若有异常，立刻制造响动引开注意力。”

“明白！”小山东重重点头。

耒阳城，周府。

丽媚倚在窗边，看着庭院中几只雀鸟啄食，神情恹恹。孕期已过了最初那段难受的时日，但心里的郁闷却与日俱增。周守业待她极好，嘘寒问暖，珍宝绫罗源源不断地送来，可这种被圈养在笼中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脚步声传来，是周守业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看到丽媚时，又立刻换上了温和的笑容。

“今日感觉如何？孩子没闹你吧？”他在丽媚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丽媚强挤出一丝笑意：“还好，就是有些闷。”

“闷了就让丫鬟陪着在园子里走走，只是别走远了，你如今身子重，千万小心。”周守业拍拍她的手，语气一如既往的体贴，但那话语里的限制却清晰无误。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提起：“对了，这几日城里可能会有些动静，若是听到什么，或看到生面孔，不必惊慌，待在家里便是安全的。”

丽媚心头一跳，抬起眼，状若无意地问：“老爷，是……山里还不太平吗？”

周守业目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笑容不变：“些许小事，保安团和……友军自会处理。一些不识时务的流寇，成不了气候。”他特意强调了“友军”二字，指的自然是日本人。

丽媚的心直往下沉。流寇？他指的真是流寇，还是……王飞他们？

她不敢再问，生怕引起怀疑，只能低下头，掩饰眼中的忧惧。

周守业看着她低垂的脖颈，纤细脆弱，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惯有的深沉取代。他需要这个孩子，也需要这个女人带来的某种慰藉和“体面”，至于其他……任何可能威胁到周家和他现有地位的不稳定因素，都必须被清除。

他唤来丫鬟，仔细吩咐照顾好太太，便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内，管家老赵早已等候在此，脸色凝重。

“老爷，志志雄大佐那边又派人来催问了，问我们这边是否有那几人的线索？他说……山里丢了点东西，很重要，怀疑跟那几个人有关。”

周守业眉头紧锁，揉了揉眉心：“我能有什么线索？耒阳城都快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你告诉来人，就说我周守业必定尽力配合，但山林莽莽，找几个人如同大海捞针，还请皇军多给些时间。”

老赵应了声是，却又低声道：“老爷，我看志志雄大佐的意思，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抓几个溃兵。他提到‘东西’时的语气，很不一般。而且，最近城里确实混进了一些生面孔，不像是本地人，也不像是日本兵，行踪鬼祟……”

周守业眼神一厉：“盯紧他们！但不要打草惊蛇。如今这世道，多方势力鱼龙混杂，我们周家只管做好自己的生意，站稳脚跟，其他的……少沾为妙。”他顿了顿，语气透着一丝寒意，“尤其是跟日本人牵扯太深的事，明白吗？”

“老奴明白。”老赵躬身退下。

周守业走到窗边，看着暮色渐沉的庭院，心中并不平静。志志雄的急切，山里神秘的“东西”，还有那几个如同人间蒸发般的**……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他只希望，这场风雨，不要波及到他的周府，和他来之不易的“安稳”。

山林彻底被夜幕笼罩。

王飞如同融入了阴影，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林间。他避开了白天发现的暗哨可能监视的路径，选择了一条更加陡峭难行的路线，借助岩石和树木的掩护，一点点向那处山壁靠近。

夜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掩盖了他细微的动静。

距离洞口大约三十米时，他停了下来，伏在一丛浓密的灌木后，屏息观察。洞口依旧被藤蔓遮掩，寂静无声。侧上方那片灌木丛也毫无异状。

他耐心等待着，计算着时间，直到月上中天，林间的光线最为晦暗。

时机到了。

他像一只灵猫般弓起身子，利用地面凹凸的阴影和零星的石块做掩护，以一种近乎匍匐的姿态，缓慢而坚定地向洞口侧方移动。他的动作极慢，每一次落脚都经过深思熟虑，避免发出任何声响。

三十米的距离，花费了将近半个时辰。

终于，他贴近了山壁，隐藏在洞口侧下方一片天然的凹陷里。这里几乎是视觉死角，除非暗哨特意探出身向下看，否则很难发现。

他仔细聆听着，除了风声和虫鸣，洞内一片死寂，也闻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气息。

难道里面没人看守？还是说，看守在更深的地方？

王飞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极轻、极缓地拨开垂挂的藤蔓一角。

一股混合着泥土、金属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气味的沉闷空气，从黑黢黢的洞口扑面而来。

他适应了一下洞内的黑暗，凝目向里望去。

借着藤蔓缝隙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他隐约看到洞口内侧似乎是一条人工开凿的通道，向内延伸不远便拐了弯，看不到尽头。

通道口散落着一些东西。

是空的木箱，以及……一些散乱的稻草。

王飞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那稻草之间，他清晰地看到了几枚……与之前在第一个洞窟中发现的一模一样的奇特弹壳！在微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果然有关联！

他的心猛地一跳，正欲再仔细看看。

突然——

通道深处，传来一声轻微的金属碰撞声，紧接着，是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

有人出来了！

王飞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毫不犹豫，如同鬼魅般缩回手，将藤蔓恢复原状，整个人紧紧贴附在洞壁的凹陷阴影里，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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