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阿奎（中）

白姬、元曜来到后花园散步，青冥也跟在后面。

白姬不高兴了，道：“青冥，我和轩之散步，你跟着做什么？”

青冥道：“我跟你们一起。”

白姬道：“我有轩之，不需要你了。轩之有我，也不需要你了。你要么自己玩，要么回冥界之渊去。”

青冥气道：“白姬，你太过分了。那句人类的俗语叫什么，呼什么，挥什么来着……”

元曜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青冥道：“对！白姬，你就是这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地对待朋友吗？！我要跟你绝交！”

白姬只想耳边清静一些，道：“那就先绝交一阵子吧。”

青冥道：“我要永远和你绝交！”

白姬道：“也不是不行。”

青冥道：“你跟我道歉，我也不会再跟你和好了。”

白姬道：“不和好，就不和好。”

青冥道：“我真的要和你绝交了。”

白姬道：“绝交就绝交。”

……

白姬和青冥一边走，一边话赶话地打算绝交。

元曜忍不住道：“白姬，青冥兄，你俩加起来，也活了上万年，都是大妖怪了，怎么感觉你俩像八岁幼童一样？”

白姬道：“轩之，我是很成熟的，是青冥太幼稚了。”

青冥道：“小宠物，我也是很成熟的，是白姬太幼稚了。”

元曜劝道：“不管谁幼稚，谁成熟，你们快不要提绝交这种伤感情的话了。大家成为朋友，是难得的缘分，要珍惜友情，爱护彼此。”

元曜苦口婆心地劝解白姬、青冥，说话之间三人走到了后花园的假山旁边，假山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一个声音是阿奎，一个声音是忘川。

假山里面是一座秘密仓库，仓库里存放五毒幽府的宝物。

刚才，阿奎给忘川道歉，忘川原谅他之后，两兄妹不由得思考起现在的处境。金环死了，少吉死了，花宝死了，五毒只剩下他俩，势单力孤，前途叵测。五毒幽府隔壁有宿敌山君虎视眈眈，时时刻刻地盯着他们，邙山之中有一些恶妖早就觊觎五毒的地盘，都十分难以对付，将来是十分凶险的。

阿奎想起了乾坤灵蛊，金环死了，他就想把乾坤灵蛊据为己有，以助益自己的修行。

阿奎独自一人来到假山后的秘密仓库，取了乾坤灵蛊。

忘川察觉了什么，悄悄地跟着阿奎来到仓库，看见他想独吞乾坤灵蛊，内心十分失望，忍不住走出来，跟他对质起来。

阿奎垂头丧气地道：“三妹，如今这种状况，我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再待在邙山了。等办完大姐、四弟、五弟的丧事之后，我打算带着阿珠离开邙山。你我兄妹一场，我也不会太过分，我只要乾坤灵蛊，五毒幽府以及这里的一切仆人、财产和宝物全部都给你。”

忘川语带哭腔，伤心地道：“我不在乎乾坤灵蛊，如果我在乎它，当年也不会把它拿出来给大家用。我也不在乎什么财产仆人。二哥，你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不是把我留在火坑里吗？山君会放过我吗？这周围的恶妖们，知道我形单影只，又会放过我吗？我一个人在这邙山之中根本活不下去。”

阿奎犹豫了半晌，才道：“你也可以离开邙山。”

忘川道：“二哥，你可以带我一起走吗？”

阿奎丝毫没有犹豫，摇头，道：“不行。三妹，我……我们最好各走各的。”

忘川伤心地道：“为什么？”

阿奎沉默了一下，才道：“三妹，我们还是各走各的更好。你知道我脾气暴烈，有时候会难以压抑内心的怒火，向周围的人发泄。我刚才还打了你，以前也偶尔会对你和五弟挥拳……大姐不在了，你最好不要跟我在一起。”

忘川伤心地道：“那阿珠呢？为什么阿珠可以和你在一起？”

阿奎道：“阿珠跟你不一样，我不会伤害阿珠。我很爱她。”

忘川道：“二哥，是不是因为阿珠不喜欢我，所以你才不想带我一起走？”

阿奎摇头，道：“不是。”

忘川哀求道：“二哥，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一会儿去求阿珠，如果阿珠同意了，你们就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阿奎道：“跟阿珠没关系。三妹，我不会带你一起走的。”

忘川苦苦哀求无果，想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

阿奎犹豫了半晌，才回答道：“因为你……”

阿奎正要回答时，恰好白姬、青冥、元曜三人走到了假山边，三人的说话声打断了阿奎，阿奎只好敷衍地回答道：“三妹，我们五毒已经少了三个，剩下的两个，没有必要结伴生存了。”

阿奎不想跟白姬等人打照面，说完就拿着乾坤灵蛊从另一条路离开了，只留下忘川呆呆地愣在原地。

白姬、元曜、青冥转过假山，恰好看见了忘川独自站在花丛中。

忘川回过神来，与白姬等人打过招呼之后，叹息道：“白姬大人，前天晚上我去缥缈阁时，万万没有想到，情况会变成如此。”

白姬安慰忘川，道：“世事无常，瞬息万变，很多情况非人力所能左右，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忘川迷惑地道：“五弟死得离奇，四弟、大姐也都死得蹊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白姬如实回答，道：“我目前也没有头绪。”

青冥思索了一番，道：“一般来说，杀人事件里，谁得利，谁就是凶手。目前的状况，谁最得利呢？”

元曜回答道：“山君。”

青冥被噎了一下，道：“唔，不太像是山君干的。”

青冥不再说话了。

元曜问道：“忘川姑娘，能问一问，你们五人是怎么结成兄妹的吗？”

忘川回忆了一番，才回答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是五兄妹之中最后一个加入的。在我之前，大姐、二哥、四弟、五弟都已经熟识了。也是缘分，说来也话长，我们河东守宫一族，有一个宝物，就是乾坤灵蛊。为了抢夺乾坤灵蛊，守宫各部族厮杀多年，不得安宁。当时，敌人又为了抢夺灵蛊，袭击我们的村落，他们烧杀抢掠，血洗村庄。我的父母亲人，全都被敌人杀光了，只有长老和我，还有几个护卫，带着乾坤灵蛊逃了出来。一路上，敌人仍旧穷追不舍，想要把长老和我赶尽杀绝。逃亡过程中，守卫们也都陆续被杀死了，我和长老也都受了伤。我和长老差点被敌人杀死时，幸好遇到了大姐、二哥等四人，他们杀了敌人，救了我和长老。可是，长老没有救回来，只剩下我。大姐安慰我，给我疗伤，他们四个还护送我回村落，寻找族人。可是，村落已经在火海之中化为一片废墟，一个族人都不剩了，我十分伤心，只觉得天旋地转，只觉得万分孤独，不知道从此以后该怎么生存下去。幸好，大姐又安慰我，鼓励我。我当时受了伤，他们陪着我疗伤，照顾我，保护我，在这过程中，我们就产生了情谊，最后决定义结金兰，成为兄弟姐妹。为了感谢大姐的救命之恩，也因为结义之义气，我就把乾坤灵蛊拿出来，给大家共用。后来，我们来到了灵力更充沛的邙山。这就是我们结为兄弟姐妹的经过了。大姐、二哥四人的结义过程，我就不太清楚了。”

白姬道：“原来，乾坤灵蛊是你的东西。”

忘川道：“那是我们河东守宫一族的宝物，可是没有族人了，长老也死了，就成了我的了。我的，也就是大家的。我们是兄弟姐妹，不计较这些。”

说到兄弟姐妹，想到金环、少吉、花宝的死，忘川顿时忍不住伤心落泪。

“白姬大人，不管将来怎么样，现在还是得先把大姐、四弟、五弟的后事办了。如今天气炎热，恐怕尸身腐坏，我得去吩咐仆人，把大姐、四弟的尸体先放入冰窖保存。”

白姬点点头。

忘川向众人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白姬、元曜、青冥站在原地，各自在脑中消化忘川的话。

青冥喃喃道：“原来，乾坤灵蛊居然是壁虎的东西。”

元曜感叹道：“忘川姑娘也是人生坎坷，幸好遇上了其余四人。只可惜，现在它们五兄妹生死分离，凋零散落了。”

青冥道：“这个事情，越来越让人迷惑了。白姬，你有什么想法吗？”

白姬反问青冥，道：“青冥，你又有什么想法呢？”

青冥道：“从听说这件事开始，我就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外人，我直觉是五毒兄妹其中的一个人干的。一开始，我以为是金环，所以接近她，跟她套话，结果她死了。后来，我怀疑阿奎，可是也不太像。我还怀疑忘川，但是感觉还是不像，她不像是在说谎。我对说谎的人非常敏感，只要对方有一丝谎言的心虚慌乱，就能让我察觉。忘川身上，没有谎言。她的伤心，她的慌乱，她的无助，她的迷茫，都是真实的情绪。”

白姬笑了，自豪地道：“青冥，我经常骗你，你也没有察觉我的谎言。”

青冥气恼，道：“我是故意被你骗的。我知道你嘴里没一句真话，还是愿意被你骗。”

白姬哄道：“青冥，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青冥嘀咕道：“又在骗我。”

白姬假装没有听到，问元曜，道：“轩之，你有什么想法？”

元曜十分迷惑，道：“小生脑中一团乱麻。不过，白姬，小生赞同青冥兄，也认为忘川姑娘非常真诚，她的言语和情感都是真情流露，不像是在撒谎。”

白姬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人与非人的心中都有一道屏风，隔开了正面与负面，负面之中隐藏着最私密的部分。为了相安无事，大家从来不去触碰别人内心的屏风。为了正常生活，人们也从不去推倒自己内心的屏风。如果没有推倒内心的屏风，那会连自己都欺骗了，相信自己所相信的是真的。”

元曜、青冥不由得一愣。

白姬伸出手腕，露出了五色长命缕，道：“这长命缕是五缕丝线编织而成的。我在编织长命缕时，偶尔粗心大意，会出错漏。这时候，就必须解开错误的地方，重新编织。要解开长命缕，比起花很多时间梳理五缕丝线，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那就是剪掉其中错漏的一缕丝线。只要一缕丝线被剪断，长命缕就断开了，错漏的地方就很容易梳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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