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清蒸大虾
大年初一这一日生意不大好，虽放了炮开了门，可上门的客人多半也只点了陈背实做的点心，打包了带走，用来走礼，显得更体面些。
一群人全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没有活儿干就都围着陈背实看他揉面打乳子，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轮休的时候都干了什么。
“嗨，我本来想上八大胡同里头看看小娘，没成想不认得路进了另一个地方，也不知多久没开张了，抓着我又喊又叫的，恨不得把我裤子给扒了。”
唐胖子把玩着手里的一颗瓜子粒，一只手杵着肥脸，满脸都是恶寒的神色。
他去的地方，自然是兔爷开的馆。
马嵬生打了哈欠，拍拍手站起来道：“明儿又得忙起来了，我带来的调料不一定够用，趁着现在清闲很该准备准备了。”
说着拍了拍手，自己提着刀，去檐下把一直养在篱笆下面的那几只鸡全都给杀了，陈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见他一刀抹开一只鸡的脖子，势头砍瓜切菜似的连杀了十几只鸡都不手软，连忙上去帮忙。
烧了热水倒进盆里，帮着他把几只鸡的毛都褪下去，热气熏得一脑袋都是汗水。
几个大厨们见他们俩忙里忙外的动弹起来，也都不在安静的呆着，有的磨起刀，有的拿了新买的大马勺开起锅来。
等这十几只鸡全都拔干净毛，陈三拿了菜刀想要逐一的开膛破肚的时候，却叫马嵬生给拦了。
“先不忙剖肚子，把鸡皮扒了。”
陈三不便多问，便只好有样学样的跟着他的动作，按照他的手法把每一只鸡的鸡皮都退下来。
这一栏子鸡是年前趁着大集买回来的，好谷好菜的养了半个多月，一只一只的身上肥极了，鸡皮上还有褪下皮的鸡肉上都粘着黄黄一片的油脂。
陈三看马嵬生褪了鸡皮又把贴在鸡肉上的黄油收起来，也学着他的样子那样收拾起来。
不一时，十几只光溜溜的，看样子都小了一圈儿的鸡，整齐的排成了一堆，安静的堆在外出，马嵬生喜滋滋的端着一满盆的鸡油鸡皮进厨房去了。
留下陈三，还有一地鸡毛。
陈三见状，只好又把这十余只的鸡又给重新开膛破肚过一遍，内膛淘洗干净，掏出一盆的血水来。
她正忙不迭的收拾这堆烂摊子，就闻见从厨房里飘出来一股子及其浓郁的焦香。
七手八脚的干完了手中的活，进屋一看，就见马嵬生抱着坛子，正把锅里的东西往坛子里面舀。
那东西香气扑鼻，但腻的人发慌，陈背实面色不好看端着自己的小面盆避到了窗边去，陈三搓搓冻得发红的手，蹲在小炉子边儿上烤火。
一回头见沈福山恰好也把目光望到自己身上，便凑过去小声问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沈福山到一杯水给他捂手，道：“这是什么意思？就是鸡油膏子，炖汤做菜缺了味儿便拿这个起鲜，就往菜里搁糖那个指甲盖那么大的小勺子，你知道吧？半小勺就鲜的不成。”
陈三瞪大了眼，心里面震动着，可震动之余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他大约明白那缸子柿子是真么存下来的了！这样的猜想在他的心中冒了一个头，立时就风疯涨起来，恨不得明日就是夏天，有熟透的柿子一筐一筐的送来给他练手。
沈福山掖了掖袖子正要说话，却不想前头来了人了。
是跑堂的小伙计，肩膀上搭着洗的干干净净的手巾，眉开眼笑道：“师傅们，来客了。香煎带鱼，清蒸大虾，大煮干丝，燕窝鸭子，干笋酸汤，还有一盘，人家特意叫我问的。”
他转了转身子面向陈背实，道：“陈师傅，您会不会驴打滚儿？”
陈背实点了头，那小伙计才端了瓜子花生点心，复又笑着回去招呼客人。
这几位点的都是要功夫的菜，他得赶紧去殷勤的招呼着，没有叫人干等着的道理。
几个人对望一眼，各自抄了家伙就开始忙了起来。
旁的都快，只是这一道燕窝鸭子颇费时间。
燕窝要泡发，还要现杀鸭子，马嵬生刚放下菜刀就又提了刀出去。
一阵嘎嘎叫声，不一时他就拎了只干干净净的鸭子来。
陈三掖了手，见自己没有插手的地方，正想要退出去，就被沈福山给叫住了。
“你等会儿，先去起蒸笼，然后把大虾收拾了，我蒸一盘儿你蒸一盘儿，要是你做的好，这张桌就上。”
陈三吸了一口气，心神一晃。
这样快！他本来以为在酒楼里头做工，或者是做一名独当一面的厨子是一件不大难的事情，可他跟几位大厨们呆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明白自己跟一名真正的大厨之间的差异。
要说怯，他还是怯的。
沈福山见他不动，知道自己把他吓到了，心里面也有点埋怨小三子不立，便接着道：“不用慌，左右有师父的兜底儿，你就当练练手了。”
他一边说，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有条不紊的处理好手上的带鱼，把鱼头一刀剁下去，再把鱼腹里的肠子割出来。
陈三抿了嘴，知道自己这样子很有些没出息，汗颜一时，便依照沈福山的话，起锅烧灶，架起蒸锅来，从水缸里面数出来三十三只大笑差不多的大虾来。
春丰楼的清蒸虾每十六只装一盘，陈三给自己挑了十七只，为的是出锅的时候给师父尝个味儿，数出来自己的一盘来，剁去脚、须，去皮摘除沙袋、沙线和虾脑，切成四段。
葱择洗干净切条，又拿姜洗净一半切片，一半切末。
最后将大虾摆在盘内，加入料酒、葱条、姜片、花椒和汤。
摆在蒸笼的下层，等着沈福山过来做他的那一份。
沈福山收拾好了鱼，忙不迭的也弄好了自己的一盘虾，由着陈三给他搁在第二层笼屉里，看着他盖上盖子，又重新回去收拾起香煎带鱼要用的东西来。
这边清蒸大虾上笼蒸一炷香的时辰取出来，陈三又用用醋、酱油、姜末和香油兑成汁水，供蘸食。
自己这一盘子刚出锅，他就夹了一只，沾了一点儿沾水，从已经开始颠勺的沈福山身后，递到他的嘴里。
沈福山一口咬了，猛然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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