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鹿山村

第一百四十一章  鹿山村

空气里有一种尴尬而僵硬的气氛。

宋沫呆呆的看着周宴初，难以接受这个答案。

两人重逢之后，她一直以为周宴初对她不冷不热，是因为他还在介意当初她不愿意陪他一起离开。

毕竟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拉着她的手喊她姐姐，会在深夜里抱着她哭泣。

这也是她对自己的地位自信的原因，那么多年的事了，他还在介意，难道不能说明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吗？

可是现在周宴初说，这有什么好怪的？只是选择而已。

她想告诉自己他只是嘴硬，他肯定是怪她的，但是从他波澜不惊的目光里，她无法说服自己。

他是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

那他这些年对自己的冷淡，就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对自己热情一点？

为什么？两个人曾经是那么亲密的感情，是互相在黑暗中给予支撑和扶持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沫还没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就听到周宴初问，“说到这个，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当初你没有跟我离开，后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

宋沫脸色一白，有些僵硬的道，“当然没有。”

周宴初问，“那你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宋沫神色有些不自然，“后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被警察盯上了，就把我们丢下跑了，我们就被警察救了。”

周宴初点了点头，没去追究她话里的真假，反正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怎么逃出来的，早已经不重要。

宋沫讪讪的笑了笑，扯开了话题，“对了，你还记得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吗？”

周宴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当然记得。”

他这些年一直在查那件事，以及那个交易链两端的人，早已经把那个村子研究的透透彻彻。

那个村子叫鹿山村，因为太过偏远，至今还没有完全通上网络，当初他被那些人贩子带到村子里，后来他也是在那个村子里捅了人跑了的。

那些人把鹿山村当成据点，肯定是因为他们跟那个村子有扯不清的关系，周宴初怀疑那些人是鹿山村的人，但一直没有查到证据。

那些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带着整条交易链，全都隐藏了起来。

周宴初找那些人，并不只是为了替小时候的自己报仇，更因为那些人的所作所为还在继续，只要一天没抓到他们，他们就继续那个肮脏的交易，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漂亮的男孩子女孩子成了有钱人的“补品”。

为了能有线索，他不惜以身入局，创建了越国公海那边的游轮，开始接触灰色产业。

但不只是是他煞星的名声太大了还是怎么回事，一直没有人敢跟他提那些肮脏的交易。

他进不去那个圈子。

如今宋沫这边有了进展，周宴初是有些激动的，因为他记得昨天赵医生跟他说，如果能把小时候的心结打开，或者解决过去的问题，就有可能回到正常人的思维。

他不奢望自己还能变成一个正常人，只要……别再控制不住做伤害乔乔的事就够了。

想到这，他问宋沫，“你那边到底得到了什么风声？”

之前他问过宋沫，得到的答案语焉不详，现在快到鹿山村了，已经没必要瞒着他了。

宋沫支支吾吾的一会儿，才说，“我这边有消息说，当初参与这件事的一个人，他儿子要娶媳妇了，鹿山村的人很在乎认祖归宗，所以他们会在鹿山村大办，明天就是婚礼的时间，婚礼结束他们就会回外地。”

周宴初目光微沉，“也就是说，要从他们身上找到线索，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

但问题不大，只要对方露了头就好，就算他们离开了，他也可以让陈然追踪过去。

不出意外的话，能把那些人一连串的揪出来。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进展。

周宴初对宋沫道，“这件事算我欠你一个情。”

他的人情很值钱，宋沫能拿到一个，按理说应该很高兴的。

可是想到他是为了跟自己划清界限，想要两不相欠，这份高兴就淡了。

她始终都不是他心里的“自己人。”

宋沫转头看向窗外，如今已经快到冬天，土路两边的庄稼地一片灰蒙蒙的，一点绿色都没有。

她的心也跟那些庄稼地一样，灰蒙蒙一片。

逐渐变得忐忑不安。

如果阿宴知道她……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哪怕一辈子只能围在他身边，当个可怜兮兮的跟屁虫，她也要保守住那个秘密。

不能拥有他，能看着他，也足够了。

大巴车晃晃悠悠，终于在两个小时后，停在了鹿山村外的一个牌子下。

这个牌子甚至不能成为是个站牌，就是用黑色笔在纸壳上写了个“鹿山村站”，然后用树枝插着，简陋又粗糙。

周宴初和宋沫下了车，时间太久远了，两个人的记忆都有些模糊，远远的看到错落，周宴初说，“应该是在那边。”

宋沫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两个人走了大概有一公里，才走到鹿山村的村口。

村子看起来没什么活力，估计村里的年轻人也不多，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村口的大槐树底下晒太阳。

看到周宴初和宋沫过来，两个老人都好奇的看过来，操着方言问道，“年轻人，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啊？”

周宴初神色自然的回道，“我们是来参加明天的婚礼的，老先生能给指个路吗？”

老人说，“哦，老张家孩子的朋友啊？你往前走，第二个胡同拐进去，第三家就是老张家，很好认的，张灯结彩那家就是。”

周宴初道了谢，和宋沫往那个方向走去。

宋沫说，“刚才我们应该跟他们探听一下消息的。”

周宴初摇头，“村口闲聊的人最八卦，我们好打听消息，对方也容易把我们的行踪告诉别人，更容易暴露，不如另外找人打听方便。”

宋沫闻言，张了张嘴，最终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按照老人说的路线，一拐进胡同，就看到了其中一个院子外面张灯结彩，果然很好辨认。

门外竟然还停着一辆车，奔驰竖标的，村里一些闲散或帮忙的中年男人围着看，不时发出羡慕的声音。

站在车前面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两鬓斑白，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满脸喜色的接受村里人的吹捧。

这应该就是老人口中的那个，老张。

宋沫下意识的看了周宴初一眼。

周宴初冲她摇摇头。

不是这个人。

当初那几个人，就算化成灰他也认识，但这个老张，跟记忆中的那几个人都对不上号。

不存在时间过去太久长相发生变化的可能性，因为那几个人买他的时候，都二三十岁的样子，就算有变化，也不会变到让他完全认不出来。

宋沫的消息有误。

但既然有消息传出来，说明那几个人肯定能跟这个老张扯上关系，说不定会因为老张孩子结婚而回来参加婚礼。

周宴初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儿那几个围着老张的汉子。

“张大哥现在在哪里发财啊？这车可是奔驰，一般人哪能买得起啊，你这车不得三五十万的？”

另一个人不屑的说，“三五十万？你瞧不起谁呢？张哥是能开那种破车的人吗？这可是奔驰s，最便宜也要一百多万！”

“嚯！”周围的人听到这个价格，都发出惊叹声。

三五十万对村里的汉子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现在听到一百多万，那更是做梦也不敢想啊，老张哥竟然拿一百多万买辆车，这是真阔了啊。

老张站在车前，笑呵呵的说，“也是运气好，没干什么成器的事，就是走运了。”

从他脸上满足的表情来看，他很享受这样的吹捧。

或许这就是他在老家给儿子办婚礼，还开回来一辆昂贵奔驰的原因。

周宴初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最开始说话的那个汉子。

虽然那个汉子的语气表情都很自然，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人在给老张戴高帽。

而是戴的非常高，后面一定跟着别的目的。

“老韩，你可别折煞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带你啊！”老张已经跟那个人寒暄上了，笑着说道，“我真就是当初风口赚了点，现在风口过去了，吃饭都成问题。”

“老张哥就是爱开玩笑，都开一百多万的车了，还吃不起饭呢！”老韩也没生气，笑哈哈的开玩笑。

周宴初又看了他两眼，暂且先把这个人记下了。他有种直觉，这个人跟当年那些人贩子一定有关系。

就在这时，老张也看到了周宴初和宋沫。

他们两个，虽然没有特意打扮，但是不俗的长相，出众的气质，以及那一看就很昂贵的休闲装，跟这个村子格格不入。

老张便招呼道，“你们两个也是来参加我儿子婚礼的？”

周宴初从善如流，“我们是张哥的学弟学妹，以前在学校里玩的很好的朋友，这不接到请柬就准备过来热闹热闹，就是没想到这地方太难找了，幸好我们提前了一天，还来得及。”

老张闻言哈哈大笑，自己儿子有两个这么出众的同学，而且还是大老远特意赶过来的，自然让他觉得面上增光，连忙招呼两个人往里走，“进屋暖和暖和，小冰晚上就回来了，晚上你们再聊。”

小冰？张冰？

周宴初立即改口，“是，冰哥跟我们说了，没事，我们等他一会儿就好。”

他平日里只是懒得热络，但是在刻意热络的时候，分寸把握的分毫不差，老张眉开眼笑，拉着他胳膊就把他往里请。

偏房里坐着几个人，应该是村里的干部，看着就比外面的闲汉子更有气势，几个人正坐在八仙桌边上嗑瓜子聊天。

老张笑着把两人带进去，介绍道，“书记，这是小冰的朋友，特地过来参加婚礼的，孩子，这是村书记，你在这坐着等小冰就行。”

周宴初学着周乔以前的样子，神色很乖巧，“谢谢叔。”

老张笑了一声就出去了。

周宴初和宋沫跟几个村干部打了招呼，便在角落里坐了下来。

宋沫说，“阿宴，你胆子太大了，我们这样跟进了狼窝有什么区别？”

她以为周宴初会采取迂回的措施，比如在村民家借住一下，一旦发现异样就叫人过来处理。

哪曾想他竟然亲自涉险。

周宴初低声道，“这里人多，别多话。”

鹿山村的村干部他之前调查过很多遍，没什么问题，

周宴初起身，对宋沫道，“你在这里坐着，我出去看看。”

宋沫神情略显紧张的点了点头。

周宴初没有再理会她，转身出了偏方，一个年轻人看到他给他递烟，“哥，你是冰哥的同学？”

周宴初点头，很客气，“是，冰哥以前对我不错。”

年轻人穿着过时的卫衣，和掉色的牛仔裤，闻言露出向往之色，“真羡慕你们能读大学，读大学可真好啊，我听说冰哥女朋友是在学校里追的，都没要多少钱彩礼，我们这边彩礼都要到四五十万了。”

周宴初虽然人冰冷没耐心，但他有智商，想拉进关系的时候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

“你跟冰哥是发小？”

“嗨，我们小学同学，后来我不念了，冰哥一直念书，说是发小也没见过几回面，”他拿出打火机给周宴初点烟，“哥，我听说冰哥一个月能挣一万多，是真的吗？”

周宴初点头，“当然，冰哥厉害着呢。”

“那是，冰哥可厉害了，”年轻小伙感叹道，“还是念书好啊，我以前太不懂事了。”

周宴初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现在也挺好啊，起码自由，哪像我们在城里，每天都要加班996，每年都猝死一堆年轻人。”

年轻人听到这话，赞同的点了点头，“也是，还是活着最重要了。”

周宴初附和道，“对啊，刚才我在门外看到一个姓韩的叔，人家那态度才豁达呢，挣多少钱都比不上他的心态。”

年轻小伙想了一下，“哦！你说的是老韩叔吧？嗨，他可不是我们村里人，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他那个人，特别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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