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装修大工程（上）

沈静姝几乎是跑着回家的。

推开家门，江墨白正在给聪聪讲故事，看到她满脸通红、眼睛发亮的样子，吓了一跳。

“静姝？怎么了？有消息了？”

“墨白！有地方了！有地方了！”

沈静姝激动地抓住江墨白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

“部队的一个柳同志，答应把五金厂后面那个破仓库租给我！我们能有自己的铺子了！”

江墨白和聪聪都愣住了，随即，巨大的喜悦在小小的房间里爆发开来！

短暂的欢欣之后，他们迎来了更为艰巨的任务。

房屋修缮！

等签好了合同，拿到了军队和局里的盖章，再次站在那栋破败的红砖仓库前，沈静姝的心境已经与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截然不同了。

几天前看它是绝望中的一根稻草，如今再看，虽然依旧残破不堪，却成了承载她全部希望的基石。

她拿着一个小本子和半截铅笔头，拉着江墨白，绕着仓库一圈圈地转，仔细地丈量、记录、规划。

“墨白，你看，这临街的一面墙，开个大窗户！光线好，外面路过的人也能一眼看到里面挂着的衣服！”

沈静姝指着布满裂纹、糊着旧报纸的墙面，眼睛亮晶晶的。

“对！窗户开大点！最好能做成那种……玻璃橱窗！把做好的漂亮衣服摆里面！”江墨白也被她的热情感染，积极出谋划策。

“里面，这里，”沈静姝走进空荡破败的仓库内部，脚下是厚厚的积尘和碎瓦砾，她指着靠近门口的一大片区域，“这里就做门面，放个柜台，挂衣服架子。”

“后面这块地方——”她指着更深处，“隔出来，以后要是有条件，就作为储物仓库，放缝纫机、锁边机，还有红星厂的那种机器，我也想要！”

“别忘了旁边那块空地！”江墨白指着铁丝网围着的垃圾场，“那些废砖头、烂木头都清走！平整出来，搭个棚子，下雨天也能晾布料！”

“嗯！聪聪放学了，也能在空地上玩，不用憋在屋里……”沈静姝想到儿子，脸上笑容更深。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着满目疮痍，描绘着充满生机的蓝图。

寒冷的北风吹过空荡的仓库，卷起地上的灰尘。

聪聪也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好奇地捡着地上的小石子，偶尔学着妈妈的样子，用小树枝在泥地上划拉着什么。

计划好了，就开工！

白天基本上都是沈静姝一个人在忙，等傍晚江墨白下班了，也会带着扫帚、铁锹、破麻袋和水桶过来。

这实在是个大工程。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厚重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混合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仓库里空空荡荡，只有厚厚的灰尘和角落里堆积的不知名废料。

屋顶破了几个大洞，天光直射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墙壁斑驳，露出里面的红砖，不少地方还糊着早已发黄剥落的旧报纸。

窗户只剩下空洞洞的木框，玻璃早已不知所踪……

所幸沈静姝和江墨白都是吃过苦，干过活的人，装修改造工程进行的有条不紊。

第一步是清场。

扫帚一扫，尘土漫天飞扬，呛得人直咳嗽。

还有那些沉重的废料——破损的木质货架、锈蚀的铁桶、成堆的碎砖烂瓦。

没有推车，全靠肩挑手抬，一趟趟地运到外面空地角落堆放起来

实在扛不动的，就放在那，等着江墨白下班，两个人一块扛着。

沉重的废料压得两个人青筋暴起，汗水混着灰尘流下来，在脸上冲出几道泥沟。

就连聪聪也成了小小清洁工。

他拿着小扫帚，跟在妈妈后面，努力地扫着他能够到的地面，小脸抹得像只小花猫，却干得格外认真。

光是清理垃圾，就耗去了整整两天时间。

看着终于露出水泥地面的仓库，两人累得几乎直不起腰，但成就感满满。

接下来是修补屋顶。

这是最危险也最关键的活。

屋顶很高，瓦片缺失严重，露着椽子。

沈静姝仰头看着那些破洞，心里直打鼓。

请专业的泥瓦匠？那得花多少钱？他们根本负担不起。

“让我试试。”

晚上不好干活，江墨白还特地请了两天假。

借来了一架摇摇晃晃的竹梯，沈静姝心惊胆战地在下面扶着，看着他颤巍巍地爬上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江墨白先用木条钉在破损的椽子周围做框架，再把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价格便宜的旧瓦片小心翼翼地铺上去，用混合了稻草的黄泥仔细地勾缝、固定。

高处寒风凛冽，江墨白的手冻得通红发僵，动作笨拙而缓慢。

一片瓦没放稳，滑落下来，砸在沈静姝脚边，摔得粉碎，吓得她惊叫出声。

“墨白！还是请泥瓦匠吧，你快下来，太危险了。”沈静姝仰着头，声音带着哭腔。

“没事！就差一点了！”

江墨白在上面喊道，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他坚持着，一点点将最大的几个破洞修补好。

当他终于从梯子上下来时，脸冻得发青，手指上全是划破的口子和凝固的黄泥。

看着暂时不再漏天的屋顶，两人相视一笑，疲惫中带着一丝欣慰。

然后是修补墙壁。

裂缝用黄泥混合碎草堵上，剥落的地方，沈静姝和江墨白学着以前糊自家窗户的样子，买来最便宜的白纸和浆糊，一层层地糊上去。

虽然不平整，但总算遮住了斑驳的红砖，让空间显得亮堂了一些。

最费心思的是门窗。

仓库原本只有一个巨大的双开门，进出货物用的，不适合做店铺门面。

沈静姝决定在临街的墙上开一个大窗户和一个单开的门。

他们没有钱请人，只能自己动手。

江墨白找来钢钎和锤子，对照着沈静姝画好的尺寸线，一点一点地凿开厚厚的砖墙。

尘土飞扬，砖屑四溅，每凿开一块砖都耗费巨大的力气，虎口被震得发麻。

这个沈静姝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不停地递水、擦汗、清理碎砖。

开窗洞的工程持续了好几天，江墨白的手上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窗洞和门洞终于开好了。

安装门窗又是一大难题。

全新的门窗太贵。

两人跑遍了旧货市场和废品回收站，终于淘到一扇还算完好的旧木门和几扇大小不一的旧木窗框。

江墨白发挥了他的巧手，用刨子、锯子修修补补，硬是把它们改造成了能用的门窗。

没有玻璃，就买最便宜的透明塑料布钉上去，虽然透光性差些，但好歹能挡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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