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五指山
她懊悔自己口无遮拦。
"妙真,我..."她慌乱地绞着手指,"我不知道会..."
妙真轻拍她的手背,反而宽慰道:"思月,不必自责。”
顿了顿,声音发颤:"那张照片里的人...你可认得?"
她屏息凝神,生怕漏掉半个字。
冉思月烦躁地揉乱额发。
妙真攥着包带的手节节泛白,
眼里盛着破碎的期待。
"我..."冉思月喉头发紧。
妙真忽而莞尔:"若是为难便罢了。”
她将失落咽下,"待你方便时...再替我打听可好?"
冉思月鼻尖发酸。
这样善解人意的姑娘——
难怪许同志寸步不离守着。
"上次本要问的,"她急急解释,"偏巧苏先生来了客..."
她紧握妙真的手:"这周末定帮你问个明白。”
后座上的妙真望着街景飞逝,
心却飘向远方。
此刻她无比思念许建国。
若他在,定会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抚。
而此时,
许建国正立于 ** 大院门前。
哨兵拨通内线电话时,
他的皮鞋在花岗岩地面上叩出焦灼的节奏。
“许同志,你在门口稍等,一会儿首长的勤务兵会来接你。”
“谢谢!”
许建国推着自行车,站在一旁等候。
他环顾四周,心中暗叹,这里就是权力的中心啊。
403 但如今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明年会有多少跌落神坛呢?
时代的每一粒尘埃,压在个人身上,都是一座沉重的五指山。
许建国随意地站着。
虽然没穿军装,但他的身姿笔直,一看就是军人出身。
警卫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甚至低声议论了几句。
难道是郁老总的老部下?
可看年纪才二十出头,不太可能啊。
许建国静静等了五分钟。
终于有个年轻人朝他走来。
他看了一眼对方的制服,确认是来接他的。
果然。
对方走到他面前,笑着打招呼。
“你是许建国同志吧?我是首长的勤务兵,姓李。”
态度格外热情,许建国心里有些疑惑,但也笑着回应。
“李同志,你好!我是许建国,红星轧钢厂的五级钳工。”
两人边走边聊。
小李热情地称赞他。
“你上次在医院空手夺刀救人,我们都从报纸上看到了,首长还表扬了你。”
许建国这才明白。
难怪!
这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小李作为首长的贴身警卫,对他一个工人如此客气。
他淡定地客套道:“平时就随便练练,医院救人也是碰巧。
你们天天保卫首长,才是真正的英雄。”
小李一听,乐了,觉得许建国真会说话。
于是,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
走到郁家门口时,彼此的称呼已经变成了——
“爱国同志和建国同志。”
小李全名叫李爱国。
许建国的社交能力确实不一般。
他能不动声色地恭维对方,偏偏让人听着舒服。
“家里两位领导,除了郁首长,还有他夫人乐领导。
千万别让乐领导不高兴,否则郁首长会更不高兴。”
小李委婉地提醒他。
许建国心领神会,立刻露出明白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背表示感谢。
同时,他心里暗想,没想到首长也怕老婆啊。
不像他,把小尼姑管得服服帖帖。
不过,许建国同志似乎忘了——
虽然小尼姑乖巧听话,可每次意见不合时……
她抹去泪水,他哪回不是好声好气地哄着。
自己怕老婆却不晓得,反倒笑话旁人惧内。
这世间的人啊,总是看清别人容易,看清自己难。
许建国随小李步入会客室。
身着中山装的女同志正在等候。
听见声响她转过身来,正是乐静怡。
同一时刻。
妙真与冉思月也抵达了王府井。
"妙真,我们到地方啦!"
冉思月说着,偷偷观察妙真的神情。
一路上妙真沉默不语,令她有些担忧。
此刻细看,妙真除了眼尾微红,倒无其他异样。
冉思月暗自松了口气。
母亲总说她蜜罐里泡大,不懂世间艰辛。
从前她还不服气。
如今才明白,自己说话确实时常欠考虑。
见冉思月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妙真不禁莞尔。
她多幸运啊,遇到的挚爱与挚友。
都这般顾及她的感受。
真好。
"思月,我真的没事啦。
你再这样盯着我,我可要哭给你看了。”
冉思月也笑着打趣道:
"那可不成,否则你家许同志准要来找我算账。”
哈哈哈...
两人说笑着走进百货商场。
布袋里的小黑醒了,也跟着"嗷呜"叫唤。
"你凑什么热闹,听得懂我们说话?"
冉思月凑近轻点它的鼻头。
她们很快来到布料柜台。
眼下主要售卖棉布与的确良,高档锦缎为数不多。
妙真原想选购锦缎,听闻价格便打了退堂鼓。
她仅有十二元五角,还得留一元购置针线。
余钱根本不够置办一身锦缎衣裳。
恋恋不舍地多看几眼,她转向棉布柜台。
冉思月见状主动询问:
"妙真,是不是钱不够?差多少我先借你。”
妙真略作思索,轻轻摇头。
哥哥嘱咐过要稍加低调。
如今大伙儿普遍穿着棉布或的确良。
几乎不见锦缎踪影。
若当真买了锦缎回去。
洗净晾在院里,未免太过惹眼。
"不必了,我看看棉布也挺好,穿着舒服。”
"真不用?待会我花光了,可就没得借啦!"
妙真笑着揶揄她:
"你今天若全花了,伯母知道了定要说你。”
售货员见妙真虽买不起锦缎。
却戴着崭新的上海牌手表。
猜想她家境应当不错。
便推荐时兴的的确良布料。
这的确良布新近引入国内,刚在四九城等大都市推广。
虽说价格不菲,但所需布票却少。
一尺布票能换一尺棉布,却能换两尺的确良,耐穿又耐脏。
可妙真不需要省布票,犹豫片刻还是选了棉布。
的确良虽时兴,却闷得慌。
挑颜色时她犯了难。
灰色稳重,白色清爽。
最终她选了深灰——
哥哥皮肤偏黑,灰色更衬他。
再绣些纹样,定然显得贵重。
"同志,麻烦取那块暗灰布。”
"给谁做衣裳?我帮你量尺寸。”
妙真早算过,寻常衣裳需十五尺。
但许建国个子高,她又添了一尺。
"我爱人身量长,裁十八尺吧。”
多出的布料还能给他做点别的。
"二毛八一尺,共五块四分,再加布票。”
妙真翻开布包,数出崭新的工资和布票。
营业员剪下票根时暗自咋舌。
这年头买这么多布的多是置办喜被,
哪有人全给丈夫做衣裳的?
可见是极恩爱的夫妻。
买完布,妙真随冉思月逛集市。
思月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各色铺面,
看得妙真暗暗心惊——
这般见多识广,定是娇养着长大的。
路过糕点铺时思月买了绿豆糕,
妙真也跟着称了两斤南货点心。
又添一斤大白兔奶糖,
正好带去冉家看字帖时当手信。
"你也爱吃南货糕点?"思月眼睛发亮。
"莫非你也喜欢?"妙真抿嘴笑。
"我们全家都爱!上回你给的赤豆白玉糕,
连我哥都破例尝了呢。”思月挽住她胳膊,
"我妈总念叨要请你吃饭,今天见到你准高兴。”
妙真捏着布料轻声问:"突然拜访是否唐突?"
"才不呢!"思月晃着满头卷发,
"我妈就喜欢你这样文静的,总嫌我话多。”
听着母女间的趣事,妙真默默抱紧布匹,
小 ** 在她脚边打了个转。
冉思月兴致勃勃地聊着家常琐事,妙真安静地侧耳倾听。
"我是不是话太多了?"冉思月突然停下脚步,歪着头问道,"每次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妙真轻轻挨着她的肩膀,两人继续并肩前行。
"不会啊,你讲的故事都很生动。”这些平淡温馨的日常,对妙真而言却是新奇体验。
师父向来沉默寡言,连带着她也养成了安静的性子。
直到遇见哥哥,她才渐渐展露出少女的活泼天性。
被宠爱着的人,才能这般无忧无虑。
或许正是冉思月身上这份率真与洒脱,才让妙真格外珍惜这份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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