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林晓棠感觉自己像一颗被点燃的炮仗，带着一股子“豁出去了”的悲壮和“马上要自由”的狂喜，踉踉跄跄地冲出了令人窒息的餐厅。身后是满屋子的死寂和无数道惊愕、鄙夷、或许还有一丝快意的目光。她不在乎！戏已落幕，票已到手，只等ZZ倒计时归零，她就能彻底脱离这个鬼地方！
走廊里光线昏暗，柔软的地毯吸收了她慌乱的脚步声。通往大门的路似乎无比漫长，又仿佛近在咫尺。她能感觉到ZZ的倒计时像擂鼓一样敲击在她的意识里：
【3…】
快了！就快了！
【2…】
自由！我来了！
她甚至已经能看到远处那扇沉重的、象征着解脱的豪宅大门轮廓！
就在她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凉门把手的瞬间——
【1…】
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廊的阴影里，恰好挡在了她和大门之间。
林晓棠的冲势戛然而止，差点一头撞上去！她猛地刹住脚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是厉星辰！
他不是应该在餐厅里，面对那一地鸡毛吗？他怎么出来的？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会这么快？！
ZZ的倒计时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脱离的白光并没有如约降临。林晓棠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只能眼睁睁看着厉星辰从阴影中一步步走出来。
走廊壁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阴影中锐利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牢牢锁定了她。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斥责，甚至没有一丝意外，只有一种近乎可怕的、洞悉一切的平静，以及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复杂的探究。
完了。
林晓棠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ZZ的倒计时结束了，但她还在这里！被厉星辰堵在了门口！计划失败了？被识破了？
极度的恐惧让她手脚冰凉，牙齿都开始打颤。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厉星辰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厉星辰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站定，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她因为狂奔和惊吓而泛红的脸颊，掠过她眼中尚未褪去的惊慌和绝望，最后停留在她微微颤抖的、试图隐藏起来的指尖上。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这种沉默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令人窒息。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停滞了。
良久，就在林晓棠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厉星辰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寂静：
“戏，演完了？”
简单的四个字，像一把冰锥，精准地刺穿了林晓棠最后的心理防线！他果然知道了！他看穿了她那场“愤然离去”的表演！
林晓棠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被发现了”的巨大恐慌。
厉星辰没有给她编造借口的机会，他微微前倾，目光逼视着她，继续问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千钧：
“那么，现在，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了吗？”
林晓棠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停止跳动。她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厉星辰的视线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这层皮囊，直视她灵魂的最深处。他一字一顿，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中已久、或许从她第一次“心声”泄露时就已埋下种子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
轰——！
林晓棠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被这句话掀开了！巨大的震惊和恐惧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他问的不是“你到底想干什么”，也不是“你的能力是什么”，而是——“你究竟是谁”！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怀疑的，根本就不是林晓棠的“行为”或“能力”，而是她这个“存在”本身！他可能早就察觉到了，眼前的这个“林晓棠”，和资料里那个愚蠢肤浅、只知道争风吃醋的恶毒女配，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_ 林晓棠内心疯狂尖叫，灵魂都在颤抖， _他不是在问林晓棠！他是在问我！问这个占据了林晓棠壳子的孤魂野鬼！】
【怎么办？怎么办？承认？打死不认？_
【系统！ZZ！救命啊！现在是什么情况？！脱离失败了吗？！_
然而，脑海里一片死寂。ZZ没有任何回应，仿佛从未存在过。她就像一艘突然失去了动力和导航的小船，被抛弃在了狂风暴雨的中心。
“我……我是林晓棠啊……”她听到自己用干涩发颤的声音回答，虚弱得连自己都不信，“厉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晓棠？”厉星辰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一个愚蠢、冲动、满脑子只有嫉妒和算计的草包，会在生死关头保持冷静，能一眼看穿商业陷阱和古董真伪，甚至……能‘听到’或者说，‘促使’别人听到一些……不该被听到的想法？”
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像重锤砸在林晓棠心上。他把她来到厉家后，所有不符合“林晓棠”人设的异常之处，一桩桩、一件件，清晰无比地摊开在了明面上！
“告诉我，”厉星辰的目光锐利如刀，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催眠般的压迫感，“真正的林晓棠，在哪里？你，又是用什么方法，取代了她？”
林晓棠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全靠后背死死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她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寻找一丝生机。否认？狡辩？在厉星辰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面前，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一个荒谬的、破罐子破摔的念头，突然闪过她的脑海。既然演技被识破，身份被怀疑，那不如……将计就计？用更大的“荒谬”来掩盖无法解释的“真相”？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点疯狂和破绽百出的“倔强”笑容，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尖利：
“对！我不是以前那个蠢货林晓棠了！”
她故意用那种恶毒女配经典的“黑化”口吻，试图将他的怀疑引向“人格突变”或者“受了刺激性情大变”这种相对“科学”一点的解释。
“我受够了！受够了被你们呼来喝去！受够了当苏柔的垫脚石！”她开始即兴发挥，把之前看过的狗血剧桥段往自己身上套，眼神“愤恨”地瞪着厉星辰，“你们不是都觉得我蠢吗？好啊！我就让你们看看，把我逼急了，我能做到什么地步！那些小把戏，我看穿了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让你们都不好过！”
她一边嘶吼着，一边紧张地留意着厉星辰的反应。她希望他能把她这番“黑化宣言”当成是受到巨大刺激后的胡言乱语和精神失常。
然而，厉星辰看着她这番漏洞百出的表演，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反而愈发深邃冰冷，那里面没有相信，只有一种……了然和……更深的不耐烦。
“还在演？”他冷冷地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倦？“收起你这套。你的表演，拙劣得令人发笑。”
林晓棠的“表演”瞬间僵住，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恐惧再次如同冰水浇头。
厉星辰向前逼近一步，距离近得林晓棠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能感受到他呼吸带来的微弱气流。这种极近的距离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我最后问一次。”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
就在这时！
【警告！检测到高维意识锁定！脱离通道受到未知干扰！】ZZ急促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在她脑海中炸响！【启动紧急脱离协议！能量过载！3！2！……】
林晓棠瞳孔骤缩！高维意识锁定？！是厉星辰？！他能干扰系统脱离？！
没时间思考了！
在ZZ数到“1”的瞬间，在厉星辰冰冷目光的凝视下，林晓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和演技，对着他嘶声喊道：“我是你祖宗！”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猛地从她身后传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厉星辰的身影在迅速褪色、拉远！
在意识被彻底抽离的最后一刹那，她似乎看到，厉星辰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是愤怒，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极其复杂、难以形容的……类似于“果然如此”的神情？他甚至……极其快速地、试图伸手抓住她？
但一切都太晚了。
白光彻底吞噬了一切。
林晓棠消失了。
空荡荡的门廊里，只剩下厉星辰一个人，站在原地。他伸出的手，缓缓握成了拳，收了回来。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空气被急速抽离的触感？
他望着林晓棠消失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无论你是谁，”他对着空气，低声自语，声音冷得能冻结血液，“无论你逃到哪里……”
“我都会找到你。”
这句话，像一道冰冷的誓言，凝固在了寂静的夜色里。
而此刻，刚刚在纯白空间里庆幸自己虎口脱险的林晓棠还不知道，厉星辰最后的那个眼神，那句未尽之言，以及ZZ警报中的“高维意识锁定”，意味着她所谓的“脱离”，或许……远非结束。
一场跨越世界的、更加危险的追逐，才刚刚拉开序幕。
她以为的终点，或许，只是另一个更加复杂棋局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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