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房门关上后，房间里只剩下老式空调单调的嗡嗡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嘈杂。林晓棠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轻飘飘又沉甸甸的支票，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个荒诞的冷笑话。

“ZZ，”　她终于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在脑海里说，“刚才那段，录下来没有？尤其是他宣布自己‘绝嗣’时，那副‘看，我多为你着想’的尊贵表情？”

【已全程记录。音频清晰，视频角度完美捕捉到傅铭轩下颌微抬的弧度及其离开时西装裤腿的摆动频率，充分体现了人物此刻‘施舍且自信’的心理状态。】ZZ一板一眼地汇报，如果系统有表情，此刻大概是“专业.jpg”。

“完美。”　林晓棠走到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椅子边坐下，把支票摊在掉漆的小桌上，手指点着上面的数字和龙飞凤舞的签名，“五十万，傅铭轩。买我一夜，加一个‘安全’的保证。哈。”

她摇摇头，实在忍不住，肩膀开始轻轻抖动，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越笑越大声，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绝嗣！哈哈哈！他说他绝嗣！医院确诊的！”　她一边笑一边在心里疯狂刷弹幕，“我的天哪，这到底是谁给他发的诊断书？阎王爷吗？还是他们傅家祖传的送子观音集体罢工了？这都能信？还信得这么理直气壮、沾沾自喜？傅铭轩，傅大总裁，你这智商到底是怎么在商界活到今天的？靠脸还是靠钱？”

【吐槽值+30！对目标人物智力水平及信息来源的深度质疑！】

“我家楼下那只总想骑一切移动物体的泰迪，都比他懂基本的生物学！”　林晓棠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一次就中那是剧情需要！但‘绝嗣’还这么自信，那是脑子需要！不行了，我一想到他昨晚那么‘努力’，今早还来这么一出，我就……哈哈哈！”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只是嘴角还残留着抑制不住的古怪弧度。肚子有点饿，咕噜叫了一声。她从傅铭轩钱包里拿的现金还有不少，足够她暂时安顿。支票……她拿起那张纸，对着从脏污窗户透进来的光看了看。

五十万，对原来的林晓棠来说，是天文数字，是能压垮她和她那个破家的巨石。对她现在来说……是一笔启动资金，一个筹码，和一个巨大的讽刺。

“这钱，我得留着。”　她冷静下来，仔细把支票折好，和剩下的现金一起，塞进运动服内里缝的一个暗袋——这是她刚在服装店换衣服时，特意让老板娘帮忙临时缝的。“不是赎罪金，是战利品，是那个自大狂交的智商税。”

收拾了一下自己寥寥无几的东西（主要是那套报废的亮片裙被她团了团塞进旅馆垃圾桶），林晓棠退房离开。走出那栋散发着霉味的旧楼，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里是早点摊的油烟和汽车尾气的混合味道，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真实。

她先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早餐铺，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慢慢地吃。热乎乎的食物下肚，驱散了熬夜和剧烈情绪波动带来的虚浮感。她一边吃，一边盘算。

学校暂时不能回，李彩凤和林小宝肯定会在学校附近堵她。那个“皇家壹号”和王老板那边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货”没送到。傅铭轩……虽然扔了支票说了狠话，但那种掌控欲极强的男人，难保不会继续监视。

“ZZ，扫描一下，附近有没有那种管理比较严格、租客筛选比较仔细的单身公寓或者小户型出租？预算……先按一个月三千左右。”　她吩咐道。傅铭轩给的钱不能大手大脚花，得细水长流，尤其是在“意外”可能发生的情况下。

【正在扫描……找到三处符合条件房源，最近一处距此八百米，新建公寓楼，有门禁和基本安保。】ZZ效率很高。

“就它了。联系房东，就说我现在去看房，可以押一付三，现金支付。”

租房过程比她想象中顺利。房东是个退休教师，看林晓棠学生模样，说话有条理，还愿意一次性付几个月租金，虽然对她为何不去住学校宿舍有点疑惑，但也没多问，很快签了简单的合同，交了钥匙。

新租的公寓很小，一室一厅，但干净明亮，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小厨房，最重要的是有防盗门和门禁。林晓棠用剩下的现金买了些必要的日用品、简单的被褥和几套换洗的平价衣物，总算有了个临时的落脚点。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她瘫在崭新的、但显然不怎么柔软的折叠沙发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身体的疲惫和隐秘部位的隐隐作痛再次袭来，提醒她昨晚发生的一切并非噩梦。

“ZZ，调出我的身体数据。”　她闭上眼。

【宿主林晓棠，当前状态：轻度疲劳，肌肉酸痛，局部软组织轻微损伤，体内激素水平有波动迹象。建议休息，补充营养。】ZZ汇报，然后停顿了一下，【另外，根据子宫内膜着床窗口期理论及昨夜事件发生时间推算，受精卵成功着床概率正在随时间推移而提升。】

林晓棠没说话，只是放在小腹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知道了。”　她淡淡回应。

休息了一会儿，她强打精神爬起来，用新买的小电锅给自己煮了碗最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热汤下肚，身体暖和了一些。她打开那个屏幕有裂痕的旧手机（从旅馆垃圾桶捡回了手机卡，买了最便宜的老年机暂时用着），登陆了学校的学生系统，查看了课表和通知。

还好，这两天没有必修课，只有两门选修。她给辅导员发了条短信，编了个理由说家里有急事需要请假几天。辅导员很快回复批准，还叮嘱她注意安全。

处理完这些，天色渐晚。小小的公寓里安静下来。林晓棠洗了个热水澡，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热水冲刷过身体，带来些许放松，但也让那些红痕和不适更加清晰。

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坐在床边，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装着支票和剩余现金的小包上。

傅铭轩冰冷的脸，还有那句“我有绝嗣症，你很安全”的宣言，又无比清晰地蹦回脑海。

“我信了你的邪！”　她对着空气，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讥诮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ZZ，我现在特别想看看，等过段时间，傅大总裁发现自己‘被绝嗣’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她慢悠悠地擦着头发，“是震惊？是狂喜？还是觉得天下所有医院都在联合起来骗他？”

【根据人物性格模型模拟，震惊占比65%，怀疑占比30%，其他复杂情绪占比5%。】ZZ尝试推演。

“不管是什么表情，一定很精彩。”　林晓棠把毛巾扔到一边，躺倒在硬板床上，盯着天花板，“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确保自己能活下去，并且活得好。”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小腹上轻轻画着圈。

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小小的公寓，暂时安全，却也像一座孤岛。

而海面之下，某些细微的、却可能引发滔天巨浪的变化，正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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