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春闱殿试(一)

他出身江南士绅望族，族中多位长辈皆是东林学社中坚，自幼耳濡目染，学问根基扎实，自己也颇有才名，对于今科考试，他内心确实抱有极大期望。

正当众人谈兴正浓，畅想金榜题名后的风光时，茶楼外的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喧哗与仪仗开道的净街之声。

有人好奇地推开临街的窗户一条缝隙向外张望，随即低呼：“是陛下！陛下检阅新军回銮了！”

众人闻言，纷纷挤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街道已被肃清，旌旗仪仗森严前行，年轻的皇帝朱寿骑乘御马，未着沉重甲胄，意气风发。

而紧随其侧，与他几乎并辔而行的，正是那位如今在京师风头无两的武安侯、中军都督府大都督——李胜！

他一身玄色戎装，身姿挺拔，于万千仪仗簇拥中，顾盼间自有睥睨之气。

看到这一幕，茶楼内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方才还在畅想“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举子们，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哼，武夫当国，实非国家之福。”一个瘦高个士子摇着头，语带讥讽，“陛下年轻，易被这等赳赳武夫蛊惑，竟与之行，置我辈读书人于何地？”

“正是！祖宗之法，文武殊途，贵贱有序。如今倒好，中军都督府这等要职，竟以中旨特简，绕开廷推，视朝廷法度如无物！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另一人接口道，满是牢骚。

“听闻此人出身微末，不过因缘际会，骤登高位，如今更是要尚公主……真是……”话语未尽，但那酸溜溜的意味已然弥漫开来。

他们享受着太平，却对在战场上搏杀出地位的武将充满鄙夷，更对皇帝打破“文贵武贱”传统、重用李胜感到不满与不安。

这些议论，虽压低了声音，却都是读书人那种拐弯抹角、引经据典的腔调，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显示其清高与见识。

然而，在这片文绉绉的抱怨声中，一直沉默的周鸾，目光死死盯着窗外李胜那逐渐远去的背影，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

他手中的折扇已被攥得咯吱作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与旁人单纯的嫉贤妒能或理念不合不同，他的眼中迸发出的，是刻骨的仇恨屈辱！

他永远忘不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色艺双绝的佳人——秦淮六艳之一的柳小宛！

他们本是红颜知己，他甚至已暗中筹措银两，准备为其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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