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抄家灭族是什么样(二)

太医李家府邸门前，昔日车马往来的景象早已被肃杀与哭嚎取代。

街坊邻居们远远地围成一个大圈，伸长了脖子，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对皇权雷霆手段的深深恐惧，缩着脖子，生怕那无形的灾祸沾染到自己身上。

也有幸灾乐祸者，低声讥讽着李家往日仗着太医身份或许有过的倨傲。

当然，更有那心肠软些的妇人，看着那些被如驱猪赶羊般押出来的女眷，尤其是其中还有半大的孩子，忍不住掩面叹息。

在人群靠前的位置，鸿娘带着两个贴身丫鬟，如同被钉在了原地，脸色煞白，一双美眸瞪得大.大的，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随丈夫梁言迁居京师这处新宅不久，因与李家仅一街之隔，前些日子偶然结识了李家的夫人和几位性情相投的媳妇，彼此还互赠过点心，说过些家常话。

在她印象里，那是知书达理、温良谦和的一家人，怎么转眼之间，就落得如此境地？

看着那些被兵丁推搡着、钗横鬓乱、泪痕满面的熟悉身影，鸿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直往外冒，手脚冰凉。

受人尊敬、四代行医的太医李家，就这么……就这么被灭满门了？

皇权之下，竟是如此酷烈！

几个相熟的官员女眷也挤在人群中看热闹，瞧见了呆立当场的鸿娘，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凑了过来。

“梁夫人也瞧见了？”一个圆脸妇人压低声音，带着后怕拍了拍胸口，“我的老天爷，真是造孽啊……听说是因为谋大逆？”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李家竟敢干这种诛九族的事！”另一个尖脸妇人接口道，语气里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打探，“梁夫人，您家与武安侯府……可知晓些内情？这阵仗，也太吓人了……”

鸿娘心神不宁，勉强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干：“我……我也不知。只是前日还与李家嫂子说过话，怎会想到……”

她的话哽在喉咙里，看着眼前的惨状，再说不出什么。

就在这时，神机营指挥使张辅处理完府内事宜，在一众京兆府官员和衙役的簇拥讨好下，大步从李府门内走出。

他一身戎装，甲胄未卸，目光随意扫过围观人群，恰好落在了面色苍白、格外显眼的鸿娘身上。

张辅脚步微微一顿。

他认得鸿娘，不仅因为她是武安侯爱妾雁娘的姐姐，更因她的丈夫梁言是李胜颇为看重的都督府都事，虽官职不高，但属于核心圈子。

前些时日梁家乔迁，张辅还曾亲自登门道贺，喝过一杯水酒。

他略一沉吟，推开身边谄媚的京兆府官员，缓步走到鸿娘面前，脸上那层官面的冰冷稍稍融化，抱拳拱了拱手，语气还算客气：“梁夫人，此地混乱，夫人还是早些回府歇息为好。”

鸿娘猝不及防，这才认出来张辅，那天自己搬家酒宴上，颇为和善爱开玩笑的汉子。

她见这位刚刚主导了抄家灭族、煞气腾腾的将军竟主动与自己打招呼，慌忙敛衽还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张……张将军公务繁忙，妾身只是路过，这便回去了。”

张辅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只说了一句“张某公务在身，告辞”，便转身带着部下大步离去。

这一幕，落在周围那些官员女眷和街坊眼中，却不啻于一道惊雷！

她们原先只知道鸿娘的妹妹是武安侯的宠妾，丈夫在李胜手下当差，虽觉是攀了高枝，但具体是何等威势，并无直观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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