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小霸王朱寿(一)

刘闯见到他们，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意，对罗横介绍道：“罗先生，这是袁元，这是他的浑家柳云娘。他们夫妻原是走南闯北的戏班台柱子，俺老刘之前在豫州地界碰上他们被一伙溃兵欺负，顺手救了。见他二人情意深厚，云娘又做得一手好菜，便留在身边，帮着打理这宅子里外的事务。”

说罢又对袁元夫妇道：“这位是罗横罗先生，新投俺帐下的参军，是有大才学的读书人，你们以后需恭敬待之。”

罗横闻言，心中却觉得刘闯可能是喜欢“男女通吃”的调调。

乱世之中，能保全自身已是不易，这对夫妻能得刘闯庇护，倒也是一段奇缘。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依着读书人的礼节，对袁元夫妇淡淡一揖：“罗横见过袁兄，柳娘子。”

袁元连忙还礼，柳云娘则微微福了一福。

寒暄几句，袁元便引着刘闯和罗横来到书房，柳云娘则自去张罗茶水点心。

书房内陈设简单，除了兵书地图，便是几件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古玩摆件，透着武人附庸风雅的痕迹。

刘闯屏退左右，只留罗横一人。

他亲自给罗横倒了杯刚沏好的热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罗先生，方才人多口杂，有件事俺正要请教你。刚得到的确切消息，伪梁那小皇帝，要御驾亲征了！”

罗横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刘闯。

刘闯继续道：“听说朱寿的新军四大营，装备精良，抽调了不少边军老兵为骨干，这次是铁了心要来找回场子。先生怎么看？这对咱们是福是祸？”

罗横放下茶杯，沉吟片刻，说道“将军，此事，依晚生看，非但不是祸事，或许正是我军之良机！”

“哦？此话怎讲？”刘闯身体前倾，大感兴趣。

罗横清了清嗓子，分析道：“将军可知三国时，小霸王孙策何以能横扫江东，奠定基业？”

刘闯虽不精史书，但也听过些评话故事，便道：“自是因孙策勇猛过人，善于用兵。”

“勇猛善兵固然重要，”罗横话锋一转，“但其早期能势如破竹，亦与其对手皆非英雄有关。那伪梁小皇帝，晚辈听闻其年纪尚轻，此前偶有一次御驾亲征，便已矜骄自许，视天下英雄如无物。此次倾力而来，正犯了兵家大忌——‘轻而无备，性急少谋’！”

他见刘闯听得专注，便进一步剖析：

“他年轻气盛，登基不过数载，根基未稳，朝中派系林立，老臣未必心服。一次小胜便忘乎所以，急于凭借武功树立绝对权威，此乃躁进之心。”

“其次，政策酷烈，自毁根基。伪梁闹得沸沸扬扬的‘哭庙案’？只因几个书生在孔庙哭诉时政，便被这小皇帝以‘诽谤君上’之罪大肆抓捕杀戮，寒了多少士人之心！更有那‘士绅一体纳粮当差’之议，虽看似公平，却触动了天下读书人和地主乡绅的根本利益，引得怨声载道，甚至逼反了两位藩王！此举看似强硬，实则是树敌过多，罔顾人心。”

“最后嘛，御驾亲征，看似勇猛，实则冒险。新军虽利，但未经大战淬炼。皇帝亲临前线，胜则固然士气大振，可一旦受挫，或战事胶着，则全军士气易堕，后方朝廷亦易生乱。他将自己置于险地，却不知战场瞬息万变，非儿戏可比。此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而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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