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坐镇京师的李胜(一)

主将一跑，本就惶惶不可终日的上官云中所部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抵抗意志，瞬间作鸟兽散，加入了这场席卷南翼的大溃逃。

而更远处，原本还在前进支援的李国英部，先是遇到了败退下来、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赵龙章，得知了赵宏殷确切的死讯。

还不等李国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远远望见上官云中的旗帜竟然以一种近乎狼狈的速度向后方疯狂移动，其部兵马更是漫山遍野地溃散下来。

连上官云中都跑了！

李国英倒吸一口凉气，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荡然无存。

他知道，南翼彻底完了！

再不走，等刘闯收拾完赵、上官两部的残局，下一个就轮到他李国英了！

“撤！全军后撤！交替掩护，撤！”

李国英也算果决，立刻下令。

他的部队建制尚算完整，撤退得也相对有序一些，但同样不可避免地弥漫着失败和恐慌的情绪。

至此，梁军南翼，李国英、上官云中、赵宏殷三部近五万大军，在刘闯斩将夺旗的雷霆一击下，彻底土崩瓦解。

战场上，只剩下丢盔弃甲的溃兵，肆意追杀的流寇，以及被无情暴露出来的、皇帝朱寿所在中军集团的广阔侧翼。

刘闯立马于万军之前，望着眼前一泻千里的胜利局面和远处那杆孤独而显眼的皇帝龙旗，举起马槊，直指中军方向，发出了新的进攻号令：

“全军听令！转向——目标，伪梁皇帝的中军！给老子碾碎他们！”

……

京城，中军都督府签押房。

炭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弥漫在房间内的凝重与寒意。武安侯、中军都督府大都督李胜端坐主位，眉头紧锁，听着下属的禀报。

经历司经历萧克文，以及梁言等五位都事分坐两侧，个个面色沉重。

“侯爷，”萧克文声音干涩，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语气充满了无奈，“蓟州、海山关等九边重镇，去年至今积欠的饷银，兵部与户部联合核算，原本定于今冬补发半数，以安军心。但……但陛下此次御驾亲征，新军编练、粮草转运、犒赏三军，几乎掏空了太仓银库。如今能紧急调拨出去的，满打满算……只有原定数额的三成。”

“三成？如今转眼便是严冬。北地苦寒，边军将士及其家眷，就指着这点饷银购置冬衣柴炭，勉强度日。只发三成，你让他们如何过冬？是要让戍守边关的将士冻饿而死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重的压力。

梁言接口道，语气急切：“侯爷明鉴！不仅如此，各镇请求补充的军械、箭矢，兵部武库司那边也回复说，因战事优先供给南征大军，边镇的份额……至少需等到明年开春才能陆续拨付。”

另一位姓王的都事也愁眉苦脸地补充：“内阁刘阁老和郑阁老那边，下官也去探过口风。今年各地秋税尚未完全解送入库，且多有延误。就算全部收齐，扣除地方留用以及南征大军的日常耗费，能剩余多少填补边饷窟窿，也是未知之数。阁老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李胜沉默着，他深知，大梁如今的困境，绝非一朝一夕之寒。

两百多年的王朝积弊，土地兼并，吏治腐败，行政效率低下，早已将帝国的根基侵蚀得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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