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京师的一场抄家(二)

消息传开，整个京城瞬间炸开了锅！

此前齐、中、淮三地秋税被截留，已让朝廷中枢捉襟见肘，百官俸禄拖欠，各衙门运转艰难，全指着富庶的江南税银来填补这巨大的窟窿，稍稍缓解这“无米之炊”的困境。

如今，连这最后的指望也被皇帝一把抽走，无异于釜底抽薪！

户部衙门内，尚书看着空荡荡的库房账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嘴角的火泡起了一串又一串。

各部院前来催要经费、询问俸禄的官员几乎踏破了门槛，得到的只有无奈的苦笑和“等待”二字。

京营、边军留守部队的将领们也坐不住了，虽不敢明着抱怨皇帝，但底下士兵的怨气与日俱增，稍有不慎便是哗变之危。

整个京师，从紫禁城到六部衙门，从勋贵府邸到寻常官吏家中，都弥漫着一股焦虑、恐慌和怨怼交织的“乱糟糟”的气息。

人心浮动，谣言四起。

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内阁首辅刘璋不得不再次召集次辅郑元、阁臣顾燕来以及实际上掌控着京师军事和部分行政大权的武安侯李胜，齐聚东阁商议对策。

东阁内。

刘璋唉声叹气：“侯爷，两位阁老，如今这局面……唉，陛下锐意进取，欲毕其功于一役，自是英明。可这京师……百官要俸禄，将士要饷银，各衙门要维持，哪一样都离不开钱粮啊！江南税赋再被截留，我等……我等真成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郑元也是一脸愁容：“是啊，此前还能靠着侯爷筹集的商号银子暂时稳住局面，可那终究非长久之计。如今连江南的根子都动了，京师若乱，则天下震动，前线大军岂能安心作战？”

顾燕来附和道：“首辅、次辅所言极是，还需想个万全之策，既能体谅陛下军前艰难，又能解京师燃眉之急。”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始终沉默不语的李胜。

李胜深知，皇帝此举是不得已而为之，虎牢关战事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任何后勤的动摇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但京师的稳定同样至关重要，这里是大梁的心脏，一旦停跳，四肢再强壮也无济于事。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沉稳：“陛下的决心，我等臣子自当体会。前线胜负，关系国本，不容有失。”

他先定了调子，表明支持皇帝的战略，随即话锋一转：“然，京师重地，亦不可轻忽。百官俸禄久拖，军心民心浮动，长此以往，恐生内变。届时，消息传至军前，反而动摇陛下根基。”

刘璋连忙追问：“侯爷所言甚是！只是这钱粮……从何而来？如今内帑空虚，国库如洗，难道真要看着京师瘫痪不成？”

李胜摇了摇头，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我亦非点石成金之神。此前筹集商股，已近乎竭泽而渔，勋贵之家现银亦被抽调大半。短时间内，再无他法可筹得如此巨款。”

他目光扫过三位阁老：“为今之计，唯有将京师实际情况，以及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如实、恳切地上奏陛下。请陛下圣心独断，能否从江南税赋中，酌情勾拨一部分，哪怕只是少量，先解京师燃眉之急，稳定人心。或……催促江南各地，加快征收解送速度，争取能有一部分钱粮尽快抵达京师。”

这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了。

在绝对的物质匮乏面前，任何权谋机变都显得苍白无力。

刘璋、郑元、顾燕来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无奈。

他们知道，这道奏表递上去，很可能触怒正一心求胜的皇帝，但身为内阁辅臣，守土有责，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京师陷入混乱而坐视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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