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突围血战(一)

侯小乙一把刀舞得泼风一般，左劈右砍，专往人缝里钻，刀光闪过必见血。

一个流寇头目挥着铁骨朵砸来，侯小乙侧身躲过，刀锋顺势往上一撩，直接削掉了对方半个手掌，在那家伙的惨叫声中，又一脚把他踹进人堆。

另一个使长枪的想偷袭，被他反手一刀格开，进步上前，刀尖精准地捅进了对方咽喉。

可敌人实在太多了，杀了一个，涌上来两个。

身边的弟兄不断倒下，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血水和汗水糊住了眼睛，胳膊沉得像灌了铅，呼吸跟拉风箱一样粗重。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只觉得脚下的尸体越堆越高。

京师，武安侯府，夜深人静。

李胜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最新的军报还是几天前的，只说洛阳被猛攻，具体情况屁都没有。

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

门吱呀一声开了，正妻张嫣儿端着一碗参茶进来，见他眉头拧成疙瘩，轻声劝道：“夫君，歇会儿吧，喝口茶。”

李胜接过茶碗随手放下，烦躁地摆摆手：“歇？怎么歇！陛下那脾气，顺风仗还好，这要是逆风…他肯轻易放弃洛阳吗？我怕援军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洛阳行宫，昔日象征光复荣耀的殿堂，此刻被恐慌和绝望笼罩。

烛火摇曳不定，映照着龙椅上那个形容憔悴、双眼赤红的年轻皇帝。

朱寿只觉得头痛欲裂，肩膀的箭伤一阵阵灼痛，高烧让他视线模糊，但比身体更痛的是那颗被失败啃噬的心。

他嘴里反复嘶吼：“朕不走！朕乃天子，受命于天！岂能弃城而逃！洛阳在，朕在！洛阳亡，朕…朕与城共存亡！”

殿外喊杀声、惨叫声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的符咒。

砰！

殿门被猛地撞开，两个血人踉跄着冲了进来，正是京营指挥使张辅和吴克煌。

张辅的左臂无力地耷拉着，鲜血浸透了半边身子，吴克煌脸上也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糊住了他一只眼睛。

“陛下！”张辅噗通跪地，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南城…南城彻底破了！侯小乙将军…恐怕已经殉国！流寇正往行宫杀来！北门那边敌军薄弱，还有一线生机，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陛下！！”

吴克煌也以头抢地，带着哭腔：“陛下！留得青山在啊！只要您还在，大梁就亡不了！求陛下速速移驾！”

“闭嘴！乱我军心者，斩！”

朱寿状若疯魔，猛地抽出腰间佩剑，摇摇晃晃地就要砍向跪地的两人。

他无法接受，几个月前他还意气风发，誓要扫清寰宇，如今却要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得罪了，陛下！”

一声低吼从殿侧传来，只见刘德功如同猎豹般蹿出，根本不等皇帝下令，直接架住朱寿的手臂，不容分说就将他从龙椅上“拔”了起来。

“放肆！你们要造反吗？！放开朕！朕要杀了你们！杀了刘宗敏！”

朱寿拼命挣扎，双脚乱蹬双眼血红，眼中充满了极致的不甘和滔天的怨恨。

急火攻心，加上伤势沉重，朱寿猛地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软绵绵地瘫倒在肩上。

“走！”刘德功低喝一声，护卫着昏迷的皇帝，与张辅、吴克煌的残兵汇合，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出大殿，向着混乱的北门方向亡命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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