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 朱寿的沉沦(二)

前一刻还想着如何报仇雪恨，下一刻就得知自家后院起火，兄弟臣子不仅不来救驾，反而打着他的旗号割据自立！这比刘宗敏攻破洛阳，更让他感到屈辱和暴怒！

“乱臣贼子！皆是乱臣贼子！！”朱寿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晕厥过去。

汴梁传来的噩耗如同一盆冰水，将皇帝朱寿心中那点不甘的余火也彻底浇灭，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和一种被掏空般的疲惫。

他瘫在软榻上，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许久没有说话。

李胜静静侍立一旁，待他情绪稍稳，才再次开口，声音沉稳依旧：“陛下，汴梁之事，恰印证了臣方才所言。如今内外交困，流寇肆虐于外，宵小作乱于内。陛下乃天下之主，唯有速返京师，坐镇中枢，方能安定人心，震慑不臣。若久滞于此，恐天下愈发离心，届时局面将更难收拾。”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至于汴梁…朱旻不过一傀儡，刘泽清等人亦是各怀鬼胎，其联盟必然松散。待陛下回銮，可先遣使申饬，明示朝廷法度，此乃‘拉笼’；同时密令周边仍忠于朝廷的州府对其加以防备、牵制，并许以高官厚禄，分化其内部，此乃‘打’。双管齐下，必能化解此患。”

朱寿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中虽仍有痛苦与不甘，但总算恢复了一丝理智。

他知道，李胜说的是眼下唯一可行的路子。他无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就依…姐夫所言吧。准备一下，尽快…回京。”

就在皇帝决定返京的当日，大名府尹徐同文求见。

他并非空手而来，身后跟着一长串捧着箱笼的衙役。

徐同文恭敬跪地，朗声道：“陛下龙体欠安，即将回銮，臣无能，只能尽大名府之力，筹措些许钱粮，以供陛下军需，略尽臣子本分。”

他呈上清单，上面详细列着大名府今年刚收上来的部分税赋，以及他出面从城中各大商户、士绅那里“劝募”来的大量金银。

看着那长长的清单和沉甸甸的箱笼，朱寿愣住了。

他恍惚想起，数月前御驾亲征路过此地时，曾对兢兢业业、将大名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徐同文随口许诺，待凯旋归来，必当重赏。

如今，他确是“归来”了，却是以如此狼狈的姿态。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涌上心头，朱寿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同文，语气复杂：“徐爱卿…有心了。朕还记得当初之言，只是如今，实在愧对于你。朕加你为通奉大夫散官，，以表嘉奖。”

出乎意料，徐同文并未欣喜谢恩，反而再次叩首，言辞恳切：“陛下！臣非为爵禄！值此国难之际，臣唯愿与朝廷、与陛下共进退！此乃臣之本分！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臣愿以此身，守土安民，以待王师再临！”

这番掷地有声的忠诚之言，在此刻众叛亲离的背景下，显得尤为可贵。

朱寿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既有感动，又有更深的自责与悲哀。

他最终还是坚持给予了赏赐，既是酬功，也是为自己，为朝廷保留一份体面。

翌日，皇帝车驾准备启程返回京师。

李胜亲自率军护卫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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