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葡萄园在众人的操持下，越发有了欣欣向荣的气象。
刘嫂作为第一批鼎力支持温莞的，又是家属院里的老大姐，自然而然地成了这帮妇女队伍里的领头羊。
大家也都服气她。
可某天干活时，刘嫂忽然扶着腰，一阵阵地干呕起来。
有经验的嫂子们一看，就知道刘嫂子这是又有了。
说来，刘嫂子年纪不算轻了，这突然又怀上，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你说说这……老不正经的……这节骨眼上，尽添乱！”
温莞倒是真心为她高兴，连忙安抚：“嫂子，这是大喜事！怎么能是添乱？您啊，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养着，地里的事有我们呢！”
刘嫂子脸臊得通红，但孩子来了，她也不能不要啊！
如今她年纪上来了，这胎怀得比从前吃力，只能先紧着肚子里的孩子，顾惜身子。
因为这样，地里的活儿她便没法再全力以赴，原本担着的那块工作自然就空了出来。
温莞顺势把苏秀荷的名字报了上去，顶了刘嫂子的缺。
这个安排，大家都没什么异议，也算是众望所归。
苏秀荷也没多话，默不作声地把担子接了过来。
打那以后，安排活计时越发细致用心。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这天晌午，大家干完一波活，聚在田边的树荫下歇口气。
不知怎么，话题就拐到了刘嫂子怀孕的事上，进而聊起了各自怀孕生子的辛苦。
“我生我老大的时候，吐得昏天暗地……生老二就不吐了，还真是稀奇？！”
“我那时候倒是不吐，但我腰酸背痛的辛苦……”
“……”
嫂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各自怀孕的趣事。
温莞没有经验，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身边的苏秀荷。
她脸上虽然带着浅笑，但眼神却有些飘忽，像是入了神。
别人说到好笑处，大家哄堂大笑，她也像是被惊醒般，慌忙跟着弯一弯嘴角，但那笑意根本没到达眼底。
有个新来的嫂子没留意，随口问了一句：“秀荷嫂子，你跟高营长这么些年，咋没想着要一个？有个孩子在身边，热闹！”
这话一出，苏秀荷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
“……嗯，是，是啊。”
她没接话头，只是含糊地应和着。
以前大家因为她孤僻，不怎么跟她来往，也没人特意提起这茬。
如今她融入了集体，这类关于孩子的闲话家常，就成了她无法回避的问题。
温莞见状，立刻反应过来，将话题引开：
“哎，对了，秀荷嫂子，快来帮我看看，东南角那几垄苗子，我瞧着叶子颜色有点不对劲，你陪我去看看。”
苏秀荷听到温莞叫她，立刻站起身：“好。”
她们走到田的另一头，苏秀荷背对着众人，心里酸涩的说不出话来。
她何尝不想要孩子，只是没有缘分……
温莞看着她肩膀抽动了一下，关切的问：“嫂子没事吧？”
“没……没事。”苏秀荷用力抹了把脸，眼睛红得厉害。
温莞看她这副模样，完全理解苏秀荷的苦楚。
这年头，结婚多年没孩子，人们都会觉得是女人的肚子不争气。
这样的压力，压在人的身上，简直是喘不上气来。
苏秀荷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高营长的爱护。
可越是这样，苏秀荷心里那份愧疚就越深，觉得自己拖累了男人。
等温莞她们走远了，人群中的圆嫂子扯了扯那新来嫂子，低声说：“快别说了，秀荷嫂子……一直没开怀。为这事，她婆家没少闹，她自己心里也苦。”
新来的嫂子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顿时露出懊悔的神色。
“瞧我这张嘴……我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
……
这天傍晚收工后，温莞和苏秀荷最后离开。
虽说后来，大家都默契地不再提孩子的事，但温莞知道，苏秀荷心里始终有个结。
温莞犹豫片刻，还是轻声开口：“秀荷嫂子，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苏秀荷似乎知道温莞想问什么，轻轻叹了口气：“你是想问孩子的事吧？”
她转过头，眼里水光一闪，又勉强笑了笑，“不瞒你说，不是不想要，是……要不上。”
“早些年在家里养的娇，身体娇惯。后来跟了老高，怀了一个。老高后来参军，日子过的贫苦，大病了一场，孩子没保住，身子亏得厉害。后来……也一直没动静。”
她说得平静，温莞却听得心头发紧。
她能想象那些年苏秀荷承受的压力。
“老高他……”
苏秀荷吸了吸鼻子，眼神柔软下来，“他从来不说啥，每回我婆婆闹，都是他顶回去。他说，有没有孩子都是命，他娶的是我这个人。”
“嫂子……”温莞握住了她的手，发现指尖冰凉。
“我没事。”苏秀荷轻轻拍了拍温莞的手背，“前几年我们去省城瞧过，大夫说……当年小月子没坐好，伤了底子，再想要孩子，难了。”
温莞抿了抿唇，脑海里飞快闪过几家大医院的名字。
“嫂子，现在医疗条件越来越好，说不定……”
“算了，不想了。”苏秀荷打断她，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现在这样挺好。能在试验田做点事，老高也替我高兴，知足了……”
话是这么说，温莞还是看见她眼角泛着泪光。
晚上回家，温莞把这事跟谢骁说了。
谢骁闻言，沉默片刻：“老高确实提过一嘴，说他媳妇身子弱。”
“能不能想想办法？”温莞挨着他坐下，“我听说京市有这方面的专家……”
谢骁转头看她：“我明天先找老高聊聊，这终究他们夫妻的私事，咱们得掌握分寸。”
“我明白。”温莞点头，知道这事儿不能放在明面上。
她沉默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下来。
“我…就是看着秀荷嫂子那样，心里不好受。”
谢骁正要说什么，却看见她蹙着眉头，眼里满是感同身受的忧虑。
他忽然间就明白了。
温莞这么上心，不只是因为同情秀荷嫂子，更是从秀荷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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