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迟来的葬礼
绘梨衣缓缓降落在沈云轩面前。
她静静地看着沈云轩，那双神祇般的蔚蓝眼眸里，足以冰封万物的威严与冰冷，在触及他身影的瞬间，迅速褪去，重新化作了小猫般的依赖与眷恋。
她伸出白皙的指尖，在自己眉心轻轻一点。
一滴融合了冰蓝与蔚蓝，却被一圈银色光轮牢牢束缚的本源精血，从她眉心浮现，散发着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窒息的威压。
这是新王权柄的凝结，是她生命的核心。
她将这滴血，轻轻按在了沈云轩的眉心。
“轩。”
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深海的歌谣，带着新生的喜悦与永恒的誓约。
“我的，都给你。”
沈云轩没有拒绝，微笑着闭上眼，任由那股磅礴的权柄融入自己的血脉。
青铜与火，大地与山，海洋与水。
四大君主的权柄，如今只剩下最后的天空与风。
王座的支柱已经撑起，神殿的建设只差最后一片砖瓦。
他睁开眼，感受着体内更加澎湃的力量，看向天空。
狩猎，该进入下一幕了。
就在尼伯龙根内的气氛达到某种神圣与温馨的顶点时。
“轰隆——！”
一声充满了金属质感的巨大轰鸣，从尼伯龙根的边缘传来。
那声音不像是爆炸，更像是有人开着一辆泥头车，对着一堵坚不可摧的水晶墙壁，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空间壁垒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肉眼可见的裂痕如闪电般蔓延开来。
下一刻，“哗啦”一声巨响，壁垒破碎。
一艘比“盘古”号更庞大、更狰狞的黑色破冰船，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强行撕裂了空间，闯入这片属于神的领域。
船首，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半张脸隐藏在呼吸面罩下的男人，如雕像般拄着手杖，静静站立。
他身后，站满了气息彪悍、全副武装的执行部专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
他来了，姗姗来迟。
施耐德仅存的独眼扫过这片狼藉的冰原，扫过那两具彻底失去所有力量、如同普通骨骸的君王遗骨，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那个散发着君王之威的红发女孩身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震撼与茫然交织。
“看来，我们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施耐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沙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剧烈摩擦。
“不晚。”
沈云轩转过身，牵着绘梨衣的手，将她护在身后，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两位旧王的葬礼是错过了。”
“不过，一场新王的诞生礼，和一场迟到了七年的重逢，你们刚好赶上。”
他侧过身，露出了他身后，那几道静静站立的身影。
施耐德的目光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
他先是看到了芬格尔，那个他最不省心，却也最挂念的学生，正死死地攥着一个亚麻色长发女孩的手，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施耐德的视线只是在他身上短暂停留，随即，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呼吸面罩下的喘息声戛然而止，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那颗被仇恨的冰水浸泡了七年的心脏，骤然停跳。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五张无数次出现在他噩梦中，却又拼命不让自己忘掉的年轻面孔。
他看到了那个总是咋咋呼呼，说要成为他最得意学生的队长亚历克斯。
看到了那个沉默寡言，却总能用炸药解决一切麻烦的爆破手伊万。
看到了那个温柔细心的狙击手尼基塔，还有突破手奥列格。
最后是队伍中那个脸上总是挂着最明媚笑容的伊娃。
他们都还活着。
没有变成扭曲的死侍，没有被龙血污染，他们就穿着六年前的作战服，完完整整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一丝激动，和一丝……近乡情怯般的忐忑。
施耐德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五名学生身上。
“部……部长……”
芬格尔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他想走过来，双腿却软得像面条，被身旁的伊娃紧紧拉住，才没有跪下去。
他指着那五人，语无伦次地喊道。
“老大他……老大他把他们……都救回来了！活的！他们都活过来了！”
施耐德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那只拄着手杖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惨白，青筋暴起。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下舷梯。
他的步伐很慢，很沉，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那颗饱受折磨的心脏上。
他走到那五名复活的队员面前。
“队长……”
为首的亚历克斯看着他，这个在冰海中面对巨龙都未曾畏惧的汉子，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哽咽。
“我们……回来了。”
“报告部长。”
旁边的伊万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想敬个礼，手臂却颤抖得抬不起来，话没说完，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格陵兰任务’小队，亚历克斯、伊万、伊娃、尼基塔、奥列格……全员归队！”
“你们……”
施耐德伸出那只布满狰狞伤疤的枯瘦手掌，想要去触摸他们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尼伯龙根制造的残忍幻觉。
亚历克斯主动上前一步，握住了导师冰冷的手。
“部长，是真的……我们都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施耐德的手剧烈地一颤，终于感受到了那份属于活人的真实温度。
他的声音从扩音器里挤出来，嘶哑得不成样子，只吐出几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欢迎回来。”
终于，他用尽全身力气，说完了这句话。
芬格尔再也忍不住，拉着伊娃冲了过来，和他的队员们一起，七手八脚地，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如父亲般严厉的男人。
施耐德那钢铁般坚硬的脊梁，在这一刻，终于垮了。
他那双永远浑浊的眼睛里，一行压抑了整整七年的滚烫泪水，汹涌而出，划过狰狞的面罩，滴落在冰冷的甲板上。
路明非赶紧转过头，抬手使劲揉着眼睛，嘴里嘟囔着。
“妈的，这鬼地方妖风真大，吹得眼睛疼……真TMD……”
楚子航沉默地看着远方，握着村雨的刀柄，不知不觉间，已经松开了。
突然楚子航感到另一只手臂的手掌处传来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转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弥已经出现在他的身边，牵起了他的手。
二人十指相扣，脸上同时浮现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沈云轩没有打扰这场迟到了太久的重逢。
他牵起绘梨衣的手，转身走回盘古号。
“白泽。”
他对着通讯器轻声说。
“在，圣子。”
一个温润的声音立刻响起。
“将末日派在北极的所有据点资料，以及北极交易城邦的布防图，加密发送给施耐德部长。”
“明白。”
“另外，用明码频道告诉他，下一个目的地，奥丁的领域。”
沈云轩抬头，看向那片灰白色的天空，白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
“跟上来。”
盘古号的引擎，再次发出低沉的轰鸣。
这艘黑色的钢铁巨兽调转船头，朝着那条数据所记载，通往更加深邃的未知航线，缓缓驶去。
狩猎，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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