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都是孽啊
悲伤的氛围弥漫在十三艘山羊宗的巨大飞舟上。
还侥幸活着的人正在搬运死去的人。
看着这些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兄弟们的脸庞，如今鲜血淋漓，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活着的工匠们感到万般痛苦。
很多工匠坐在飞船的边缘，失神地眺望着吞噬了无数生命的大海，他们之间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离开宗门参加战斗，也第一次感受到生死就在一瞬之间。
刚才还站在身边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成了血淋淋的残尸，在妖魔的嘴里发出临死前的绝望哀嚎。
“长老，我们......这样做值得吗？”
一个山羊宗弟子愣愣地问杨羊。
杨羊张了张嘴，想要怒斥这个弟子的不坚定，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沉默。
值得吗？
答案是值得。
因为是为了造福整个宗门的恩公陆凡。
可是这个答案的背后，却是无数故人前赴后继送出性命。
杨羊没办法回答，苦涩地笑着。
此时断了双臂的陈昊，脸色煞白地登上飞舟。
霎那间很多弟子都簇拥了过来。
弟子们的脸上有迷惘。
陈昊都看在眼里。
“北荒大乱，我们山羊宗没办法回去了。”
一名长老拖着伤痕累累的残躯，勉强地走来说道。
“日月神宗，虎贲剑宗他们全线溃败，所有南阳魔海妖族已经顺着那条缺口涌进去了，这也是咱们打着打着，那群妖魔突然撤走的原因。”
“宗主，北荒已经彻底大乱。”
“我山羊宗经此大战，死伤惨重，若是再回到北荒，恐怕撑不过这场浩大妖灾啊。”
陈昊的脸色随着长老的话更加煞白苦涩。
“宗主，我们要回北荒吗？”
“宗主，山羊宗已经走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宗主，陆凡恩公的情，我们全宗弟子都在以命相报，可是若我们都死了，这份情，又怎么继续报？”
“宗主，该怎么走，向哪里走，该由你来做决定了，我们所有人必将跟随。”
所有长老都围了过来。
无数弟子迷茫而忐忑地望了过来。
在这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中，陈昊苦涩地望向南方。
“离开北荒，往西南走，从不周绕过南阳魔海，去大玉仙朝。”
陈昊不舍地望向北荒。
这里是他的故乡，也是山羊宗的故乡。
可是如今，宗门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开的处境。
“宗主，我们还是没有找到陆凡的踪迹，但是我们找到了很多元婴境老妖的尸体。”
弟子们将一具具巨大的妖族尸体从海面深处拖了过来。
全都是死在百龙屠天阵手底下的元婴老妖。
“而且我们还遭遇了很多北荒妖族，听它们说，它们是随着风刀鹰王和金甲瓢出战的，但现在都在陆续返回北荒。”
听着这些消息，陈昊坐在船头，眼神涣散。
他不知道此次一别，再回北荒将是何年何月。
恐怕自己这一代是无法再看见北荒的日月。
而且去大玉仙朝，是临时决定的。
并不是因为山羊宗在大玉仙朝有故友。
而是单纯因为大玉仙朝是人间公认的第一仙朝。
想必那里，应该没有妖灾。
山羊宗如果能在那里落地扎根，就能有复兴崛起的机会。
还活着的每一位弟子，都是未来的金丹之境。
多带一个人离开北荒，未来的山羊宗就能多一尊金丹大修士。
为了宗门，陈昊无法做到带着弟子们回北荒找死。
飞舟大船缓缓启动，带着所有弟子们渐渐远去。
无数人回头望向熟悉而愈加遥远的北荒大地，眼神不舍。
毕竟那里，是所有人的家。
叹息声时不时响起。
“出发，去大玉仙朝。”
“但愿大玉仙朝有我山羊宗的落脚之地。”
......
在山羊宗的飞舟离开不久之后。
天穹之中，一群凌空飞行的身影便掠过此处。
其中一个青年注意到海面尸横遍野，便感慨道：“大乱之世，何处不是尸骸累累啊。”
“师兄，但至少我们跟着师尊尚且还有性命，虽然每战凶险，我们却都有所提升。”一旁的疾风兔劝慰道：“我已经快要触摸到金丹之境了，这在以前都是不敢想的事情。”
红龙点头：“这么快？我才灵胎八重，你居然都已经灵胎九重，加油，争取成为第一位外门的金丹弟子，要知道齐蛟那边的杂役里面，那个叫龙银依可是已经有着元婴境界！”
“那为什么龙银依不进内门呢？师尊不让？”
“不知道，听师尊说，不管什么境界，什么背景，进了咱们宗门都得先从杂役干起，说是这样可以磨炼心境，也能慢慢熟悉环境。”
“哈哈，元婴境的杂役，想都不敢想。”
疾风兔有些胆怯地看了眼祁梦璃身后的龙银依。
陆凡的声音传来。
“所有弟子，保持警惕，不要掉队。”
就这样，陆凡带着弟子们返回北荒。
在进入北荒的首阳山，祁侯和陆凡分道扬镳。
一方回小院，一方回圣山。
祁侯有些期待地私下问祁梦璃，要不要跟自己回圣山。
但祁梦璃却拒绝了，没有给出任何理由，但频频望向陆凡的眼神，还是让祁侯明白了原因。
祁侯有些高兴，也有些心酸，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到头来居然更愿意相信一个外人。
但仅仅是片刻的心酸，祁侯便放手了。
在他看来，陆凡有资格带着祁梦璃前进。
而且陆凡在北荒一众宗主行列里，忽略助自己成就炼虚的情分以外，他觉得此人有着常人没有的大胸怀和大手段，假以时日，必然成就一番伟业。
所谓从龙之臣，莫过于从微末陪伴直至崛起。
因此祁侯很大方地说：“好好跟着陆凡，他是个值得跟随的人。”
祁梦璃淡淡点头。
可作为父亲，又怎能看不见自己女儿眼底的悸动和期待。
他轻叹一声，旋即冲天而起，偌大的威压凝聚成漫天的黑云，黑云咆哮犹如无数巨龙。
带着炼虚之境的气势，祁侯带着风刀鹰王和金甲瓢一路杀向圣山。
“等我镇压北荒群妖万魔，我会举办一场炼虚心得会谈，到时候一定要来！”
“一定！”陆凡笑着拱手：“再会！”
与祁侯分别后，陆凡马不停蹄赶回小院。
当看到小院里的弟子们一个不缺的时候，他终于松了口气。
“回来了？”
大黄趴在小院门口，淡淡地抬起眼皮扫了眼陆凡：“瞅你那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有咱在这里，外面再乱还能乱到这里来？”
弟子们看到陆凡回到，兴高采烈地迎接。
顺带还满眼星光地疯狂夸赞大黄。
“宗主，你不在的时候，都是太上长老坐镇这里，谁都不敢来！”
“是啊宗主，你不知道太上长老有多厉害，光是趴在那里，外面不管路过什么境界的大妖，都不敢进来看哪怕一眼！”
“宗主，北荒大乱啊，到处都是从没见过的妖族，外面到底怎么了？”
陆凡快步走进院落。
内门大师兄红镇，外门大师姐疾风兔，杂役大师姐祁梦璃也都快速各司其职。
就在陆凡以最快速度整顿小院的时候。
远在万里之外的天荒圣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三大化神老祖之一的虚荒真人回来了。
但神魂被人掐灭了三分，彻底断了突破炼虚的可能。
就连守在门口的金丹弟子们，也是反复辨认了好几遍，才骇然发现眼前这个浑身杂草，披头散发，狼狈至极的老头居然是凌驾万万人之上的三大化神老祖之一！
“恭迎老祖！”
圣宗山门口的弟子们惶恐下跪。
可披头散发的虚荒真人似乎魔怔了一样，低着头，步履蹒跚前进，嘴里还反复念叨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碎话。
“孽啊......都是孽啊......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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