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差点的关系

在此之前，黎正峰既怕电话里的消息，不过是又一次误判，找到的...仍旧不是他们日思夜想的那个身影。

他又怕即便真的是她，可她的记忆深处却早已遗落了关于父母和家的所有印记，怕那双曾经盛满依赖与孺慕的眼睛里，只剩下对他们这两个“陌生人”的疏离与抗拒。

光是想象那份可能的“不认得”与“不肯认”，便足以撕裂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然而，当他站在冰冷的病房内时，心里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只要她活着，只要她醒过来，他就什么都不怕了，只要他的女儿健健康康的，无论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

黎正峰就这么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一直呆坐着，时间的流逝对他而言失去了意义，窗外的光线由沉沉的夜幕转为清冷的晨曦，又从明亮的天光渐渐褪成傍晚的昏黄，然而他的世界里只有一片挥之不去的麻木与空白。

然而此刻，这声迟到了整整七年的呼唤，这个素来威严刚毅的男人，眼圈倏地红了，眼前瞬间蒙上一层厚重的水雾，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他用力眨着眼，试图看清女儿的脸，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这将近四十个小时所经历的大起大落，甚至比他过去七年漫长而无望的等待更加令人窒息。

“好...好...都好...”  黎正峰的声音哽咽得厉害，破碎不堪。

他伸出手，宽厚粗糙的手掌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想要触碰女儿的脸颊，感受那真实的温度，指腹却又在即将碰到时猛地顿住，怕自己粗糙的皮肤会弄疼她细腻的脸蛋。

最终，那只手只是无比轻柔地覆在了她放在床边微凉的手背上，用掌心包裹住她的指尖。

“爸爸妈妈很好...就是想你，安安...爸爸...爸爸真的很想你...每天都想...”

他反反复复地说着，语无伦次，仿佛要把这二十多年积攒的思念都倾泻出来，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泪水。

那颗几乎要不堪重负的心，在女儿这一声“爸爸”的确认中，终于重重地落回了实处。

上天终究...还是眷顾了他们，他们的安安，跨越了漫长的时光和苦难，回来了。

…

一个月后，林柚终于康复出院。

此刻，黎正峰和沈淮月正带着她坐在机场宽敞明亮的VIP候机室里，准备启程回家，两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沈淮月正细心地替女儿整理着裙装肩膀上的精致蝴蝶结，眼神温柔：“安安，你的房间这么多年来，妈妈一直让人精心打理着，每周都通风除尘，一切都还和你离开时一模一样。”

“你最喜欢的那个毛绒兔子，还乖乖坐在你的床头呢。”

“等晚上回了家，妈妈亲自给你下厨，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糖醋小排和清蒸鲈鱼...”

沈淮月兴致勃勃地规划着，仿佛要将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咳咳。”一旁的黎正峰连忙轻咳两声，带着点无奈的笑意打断了她：“那个，老婆，你看...晚上飞机落地估计得七点多了，这做饭要不还是交给家里厨师吧？”

他看向女儿，带着点“你懂的”的眼神，“我都提前给他们发好菜单了，全是安安爱吃的菜，回去就能热腾腾地吃上，省得你太辛苦。”

林柚闻言，对上父亲带着笑意的目光，眼眸里也划过一抹了然的笑意，看来妈妈那让她童年“印象深刻”的厨艺，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丝毫长进啊。

沈淮月被丈夫当众拆台，有点不太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但转头看到女儿含笑的眼睛，自己绷不住也笑了起来，随即又转开话题，开始认真琢磨：“哎呀，也不知道家里还缺不缺什么，安安现在喜欢什么颜色什么风格呢？”

“我记得你以前可喜欢小猫小狗了，要不要在家里养两只，或者再添置点什么你喜欢的摆设？”

“说起小猫小狗...”黎正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一旁插话道：“以前你养在后花园水池里的那只小乌龟还在呢，可精神了！”

“爸爸还特意给它找了个男朋友作伴，让它不孤单。”

沈淮月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傻啊老黎，那是只公龟！你给它找什么‘男朋友’？”

黎正峰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显得格外无辜：“啊？它不是一只小母龟吗？”

“哎哟，那就是...那就是给它找了个好兄弟嘛，一样的，一样的不孤单！”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

沈淮月：“......”

林柚安静地看着父母间“拌嘴”和絮叨，目光不由自主地放空，投向窗外的机场跑道，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虚虚地挡在眼前。

就在这时，一杯散发着氤氲热气的杯子轻轻放在了她面前的桌面上。

黎赫川在她身边的空位悄然坐下，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小柚，喝点热水吧，早上不是说还有点不舒服吗？”

“这是我特地让人给你泡的红糖姜茶，加了点红枣，暖暖身子。”

林柚心头微暖，放下挡光的手，拿过温热的杯子，捧在手心，她低头，小口地啜饮了一下，才小声应道：“谢谢...哥哥。”

黎赫川听到这个称呼，薄唇微抿，深邃的眼眸里掠过难以掩饰的失落，他低声提醒：“你以前，都是叫我‘川川’的。”

“那你以前还总是板着脸教训我，说我太没大没小，让我必须规规矩矩地叫你哥哥呢。”林柚没有抬头，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低声反驳。

即便已经找回了全部的记忆，但对于黎赫川，她的心绪却依然复杂难理。

在她懵懂的小女孩时期，因为羡慕邻家孩子有哥哥保护，她便固执地把这个“漂亮的小哥哥”带回了家。

从此他就成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之一，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份少女初萌的情愫，在朝夕相处的依赖中悄然生长，喜欢上他，似乎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然而...七年的时光，不仅带走了光阴，也冲刷了心境，改变了太多。

这一个月来，她努力以最自然的态度与他相处，试图找回那份熟悉感，却始终找不到最合适的位置。

曾经的恋人？失散的亲人？

还是带着复杂过往与微妙距离的“哥哥”？

每一个身份套上去，都似乎差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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