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船上尴尬的旅程
第三百四十五章 船上尴尬的旅程
在杨家园林休息了一整天后,第二天清晨,一行人重新登上了那艘气派的楼船。
然而,船上的气氛,却与来时截然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大家还维持着一种雇主与向导之间,客气而融洽的商业合作关系。
那么现在,这种关系已经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尴尬、疏离,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沉默。
王员外和王忠,彻底蔫了。
两人再也不敢跟孙德才称兄道弟,甚至连正眼看他都不敢。
大部分时间,他们都缩在自己的船舱里,要么相对无言地叹气,要么就低声讨论着回到清河镇后,该如何烧香拜佛,驱邪避祸。
在他们朴素的世界观里,昨晚的经历,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虽然周青川后来简单地解释了那是一场骗局,但死而复生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他们宁愿相信自己是撞了邪,也不愿相信人心能叵测到如此地步。
王辩这小子,恢复得倒挺快。
少年人的心性,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惊吓过后,剩下的,便是对周青川那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的崇拜。
他现在看周青川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神仙。
“青川,你再给我讲讲,你是怎么看出那个熏香有问题的?”
“还有还有,那杯茶!你怎么就知道是那个瘦高个儿送的?你的眼睛是千里眼吗?”
“那个孙老板,哦不,孙管事,他到底是怎么假死的?他不会真的会什么法术吧?”
他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整天跟在周青川屁股后面,问东问西。
他不再提什么斗鸡走狗的光辉事迹,也不再抱怨旅途无聊,他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缠着周青川,让他复盘那晚的神探过程。
周青川被他缠得没办法,只能捡一些能说的,半真半假地敷衍他。
而孙德才,则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是那个热情周到、笑容可掬的商人孙老板,而是变回了那个心思深沉、气度俨然的孙管事。
他不再主动与王员外他们搭话,大多数时候,他都一个人待在船头的甲板上,迎风而立,眺望远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船上的那些水手和仆人,也都不再掩饰。
他们行动间令行禁止,眼神精悍,站岗巡视的姿态,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整艘楼船,与其说是一艘商船,不如说是一座漂浮在江面上的、戒备森严的移动堡垒。
这种泾渭分明的割裂感,让船上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王员外他们所在的船舱,和孙德才他们所在的区域,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
双方心照不宣地,保持着一种安全的距离。
周青川乐得清静。
他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地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三皇子赵祁。
这个名字,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到底想干什么?
周青川反复思索着孙德才在密室里说的每一句话。
“对皇位,并无半分觊觎之心。”
“奉了一道密旨。”
这两句话,是关键。
如果孙德才说的是真话,那么,三皇子此举,就不是为了与赵朔为敌。
相反,他甚至有可能,是在替赵朔办事。
替赵朔办事?
这个猜测,让周青川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赵朔刚刚登基,正是要清除异己、巩固皇权的时候。
他对自己的那几个兄弟,尤其是像三皇子这样在封地经营多年、深得民心的藩王。
只会是猜忌和提防,怎么可能会委以重任,甚至还让他来接触自己这个未来的心腹谋臣?
这不合逻辑。
可如果孙德才说的是假话,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单纯为了把自己骗到蜀地,然后加以控制,以此来要挟赵朔?
这风险太大了。麒麟卫可不是吃素的。
一旦自己真的在蜀地出了事,赵朔绝对会雷霆震怒。
到时候,都不需要什么谋反的罪名,光是一个谋害朝廷重才的帽子扣下来,就足够三皇子喝一壶的了。
以三皇子表现出的那种深沉心机来看,他不像会做这种高风险、低回报的蠢事。
想来想去,似乎都陷入了一个死胡同。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他不喜欢被动,更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想不通,就暂时不想。
周青川索性将这些烦心事抛到脑后。反正已经上了船,离蜀地也越来越近,是龙潭还是虎穴,到时候自然见分晓。
他从行李里,又翻出了那盒象牙马吊。
“王辩,打马吊吗?”
“来来来!”王辩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于是,周青川又拉上了百无聊赖的王员外和王忠,四个人重新在船舱里,支起了牌桌。
清脆的象牙牌碰撞声,再次在船舱里响起。
“碰!哈哈,三条是我的!”
“吃!二三四万,我听牌了!”
“糊了!清一色带对对胡!给钱给钱!”
王辩的咋咋呼呼,王员外的捶胸顿足,王忠的事后诸葛亮,加上周青川那气定神闲的收租姿态,让这小小的船舱,重新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这欢声笑语,与甲板上那肃杀沉静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孙德才偶尔路过,听到里面的动静,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
他隔着窗户,看着那个正笑眯眯地将铜板收进钱袋的九岁孩童,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一脸天真、与同伴嬉戏打闹的孩子,与那个在凶案现场,冷静分析、言辞犀利、光芒四射的神探联系在一起。
也无法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孩子,竟然能硬生生为当时的皇太孙,在死局之中,劈开了一条生路。
妖孽。
孙德才只能在心里,给出这样一个评价。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他知道,自己昨晚的考验,其实是失败的。
他本想通过营造一个极度危险和恐慌的环境,来逼出周青川的极限,看看他在绝境之下的真实反应。
可结果,对方从头到尾,都冷静得不像个人。
他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将计就计,顺着自己布置的剧本,反过来将自己给演了进去。
自己所以为的考验,在对方眼里,恐怕真的只是一场拙劣的、过家家般的助兴表演。
这份心智,已经完全超出了神童的范畴。
孙德才甚至有一种感觉,这次主上要见他,到底是谁在考验谁,还真不好说。
就这样,在一种奇特而又微妙的氛围中,楼船顺江而下,又航行了七八天。
这一日,船速渐渐慢了下来。
孙德才找到了正在船舱里打马吊的周青川。
“周小相公。”
他躬了躬身,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
“前面,就是巴州城了。”
“按照计划,我们将在巴州弃船登岸,换乘马车,穿过金牛道,前往宜城。”
他顿了顿,看着周青川,补充道:“后面的路,会比水路,难走得多。”
周青川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牌。
他知道,真正的旅程,或者说,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金牛道,鬼见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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