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绝无欺瞒
第一百六十五章 绝无欺瞒
出了侯府,陆羡蝉沿街朝齐王府走去。
谢侯这一番话,不止是于谢翎割席那么简单,倒有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为何会提到阿娘,难道他知道阿娘……
以谢侯对阿娘的念念不忘,这个我妻,究竟指的是谁?
谢侯意欲何为?连阿娘也有事瞒着她,
她抬眼望向人潮,只觉身心一片迷惘,繁华长安,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思绪漫漫,竟不知不觉路过了一处尾巷,看到一群人围着座井讨论着什么。
“真可怜啊,脸都看不清了……年纪轻轻的。”
“有什么可怜的,你看她腹部碗大一个口子,定是附近的歌舞姬出花局跟恩客起了冲突,这些青楼女子大多贪心不足。”
“那会有人认领她么?”
“丢人都来不及,哪里会认这么个倒霉鬼。”
“你倒是懂得很多!”
一声怒喝,劈头盖脸地砸在那碎嘴市井货郎头上,随即人群里排众而出一个紫衣捕役,冷冷道:“长安府办案,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速速散去!”
人群这才不情不愿地散去,陆羡蝉愣了一下,反而上前拂开密篱:“沈捕头,你怎么成了长安府的部下?”
“陆娘子?”
那捕役正是沈祁,一见陆羡蝉孤零零站在路口,也散去了方才的疾言厉色,解释道:“我这年后才能回乐阳城,新上任的刑部侍郎见我无事可干,就先让我在长安府下挂名打杂。”
陆羡蝉想起在刑狱外要纵火的程侍郎,本就疑心密室外放火药也是他,不由多问一句,“那上任侍郎是升迁了?”
“这倒不是,听说他的儿子犯了命案被拘了去,这程侍郎整日魂不守舍,行事频频失误,被降职成六部郎中了。唉,你可别往前走了。”
沈祁伸手拦了她一下,提醒道:“前面井里挖出来具女尸,被泡得面目全非,当心被吓着了。现下长安府已经封了路,挨家挨户去问身份了。还是换条路走吧。”
陆羡蝉心中一动,她曾见过许多被溺死的尸身,在她阿爹坠水后,她得空就偷偷守在岸边,看捞尸人捞上来一具又一具尸体。
淹死的人大多身体肿胀苍白,尸斑如绿色藤蔓蔓延,裹缠全身,的确让人看了心中生惧。
现下她要去见青漪,便要绕道而行,但一想刚刚货郎的话,回眸道:
“沈捕头,若是实在后面无人认领,你来找我拿一笔银子将她好好安葬了。三日后我就在附近的云蜀客栈里。”
沈祁抱了抱拳:“陆娘子在乐阳城收留陆柒,到了长安还是这么心善。我沈祁替这冤主多谢你了!”
也不是什么心善,只希望当年阿爹随水漂流的尸骨,也能有个好的去处。
陆羡蝉轻轻叹口气,正要放下密篱,就听街对角传来了马蹄声。
朔风驾着辆黑到发亮的漆木马车,两匹四蹄踏雪的黑色高头大马缓缓在她身边停下,一截骨节修长的手指从垂帘里探出。
“上来。”
简短的两个字,似乎勾出了胸腔中将溢的委屈。
她将手搭入那宽阔掌心,由他一握,便轻巧地登上马车。
永安侯府外。
谢侯整装肃发,满街寂然唯听兵甲摩擦声。
皇后的凤驾途径此地,驾车人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让谢侯回避,就听帐内皇后淡淡道:“国事为重,让他们先行。”
跪坐身侧的婢女看了一眼皇后,却见她挑开帘子,无声望着谢侯渐渐远去的背影。
一抹幽冷,憎恨的情绪掠过这位国 母的眼底。
……
马车内坐着身形岿然如松柏的谢翎,一袭玄色长袍衬得他眉眼越发皎然。
陆羡蝉清楚地感知到,哪怕只是这样挨着他坐着,自己的心都因他而逐渐安定下来。
可是还不够。
她将脑袋倚谢翎的肩膀上,侧身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仿佛只要这样,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能得到无数慰藉。
谢翎抬手抚过她如云乌发,捏了捏她的耳垂,乐此不疲把玩了半晌,才道:“走了几步,就累成这样,往后练剑可不能再懈怠了。”
痒痒的,陆羡蝉不觉耸肩蹭了蹭耳朵,偏了偏头道:“你是特意来接我的么?”
“看不出来?”谢翎笑了声,跟着侧头。
陆羡蝉一顿,望进那双漆沉漂亮的眼睛里,忽而道:“我其实不是马车坏了,我是去见了谢侯。”
“我问了他一些往事,可是他没有告诉我答案。但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和陆家旧案有关?”低沉清缓的嗓音。
陆羡蝉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你其实……是不是早知道陆家一案的主审是谢侯?”
谢翎眼中掠过一丝异色。
不知在诧异她居然会去直面他父亲,还是诧异她今日会如此直言。
他敏锐地意识到,她如今似乎在追寻一个他们之间极为难得的东西——
坦诚。
他并不想叫她出现失望的神色。
“不错。”
谢翎抬起头,静静的承认:“朝夫人不慕名利,对父……他也并无太多爱慕之色,我就暗中遣人调查了你们的身份。确认身份后,我更加笃定她怀着目的而来。”
陆羡蝉怔住了。
原来他早就疑心了,所以一直对阿娘不假辞色,那些年一直不动声色,也是出于对谢侯的维护……
至于阿娘是否真为了复仇而留在侯府,又是否弄清了背后真正的敌人,恐怕要问她本人才知道。
“我一直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即使你心思剔透想得通,但毕竟此事是你心中之痛,难保你会难过却又不肯让我看出来,一个人独自不开心。”
他捧起女郎的脸,像是自言自语般呢喃道:“我只想你永远不要牵扯进任何仇恨里,那很痛苦,你已经过得很不容易了……”
这个人想捧出最干净,最天真的世界给她看。
陆羡蝉定定看他一会,忽然弯了弯眉:“我才不会为此不开心。”
而后合目迎前,重重吻上他的唇角。
她几乎是撞了上去,弄疼了自己也毫不在乎,像一只急于拆开新玩具而不得章法的猫儿,又像是竭尽全力奔向光亮的迷途之舟。
这是她生平最无可奈何的时刻,谢翎就像是逃不开的宿命。她抓着他的衣襟,仿佛要去驯服眼前,亦或是内心的一匹烈马。
她呼吸微颤,眸光潋滟,几乎以孤注一掷的口吻命令:“仅此一次,以后,我们都不准再欺瞒对方。”
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在唇齿间的纠缠里却赋予了一种极致的缠绵,谢翎如梦初醒,一时竟似忘了回应。
欺瞒么……
他眼瞳里晕开一丝隐晦的叹息,任陆羡蝉胡乱咬了他一通后,灼灼盯着他,仿佛心中积压多年的烈焰终得以燃烧,将那丝疼痛也烧得火热。
痛,也夹杂着动人心魄的甜。
不知何时,马车绕过转了多少条街道, 已经停在了齐王府。
朔风弯腰刚要放脚凳,忽地里面跳出来一个女郎。
陆羡蝉扬着头看了他一眼,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用脚尖撩开帘子,率先跳下马车。
就当他默然了好了。
她承认,此刻自己就是想要毫无保留地与他的心贴在一处,这样才能抚平自己的焦躁不安。
她自报了家门,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齐王府,身后隐隐约约有朔风大惊小怪的叫嚷——
“公子,你嘴怎么流血了?是路上磕到了吗?不对啊,我驾车技术明明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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