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火烧春试
第一百七十六章 火烧春试
“不可!”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待顺帝面色 微沉,这才意识到这是当众在驳天子的好意。
“陛下有所不知,臣女打小就有个坏毛病——只喜欢最贵的玩意。”
陆羡蝉抬起下颌,不慌不忙地解释:“婚姻大事是女儿家最重要的事情,臣女也不愿意亏待自己。”
“哦,你的意思是?”顺帝来了兴趣。
“臣女要缂丝满绣的嫁衣,和田黄玉打磨的头面,前朝才女姜姬手绘的却诗扇,苍雪山狐狸皮毛织成的地毯……”
听得顺帝都连连皱眉。
这些倒没有超越县主的规制,但每一件都算得上耗费时间且……贵。
贵得离谱。
偏说那一件和田黄玉,是比羊脂白玉还稀少的存在,宫里也得三五年才见得一回,还小得只能打个钗环。
她一开口,就是一整套。
但陆羡蝉对华而不实的物件如数家珍,仿佛这些都是最稀松平常不过的玩意。
末了,她满怀期翼地看顺帝:“陛下曾说念在臣女孤苦无依的份上,会承办臣女的嫁妆……没有这些,是万万不能将就出嫁的。”
顺帝一时无言:“这……”
“那便延到五月。”
谢翎抬起眼睫,替陛下揽下了部分重任:“母亲留下的遗物中,倒是有一些。我既主动求娶,断没有让陛下为难的道理。”
“只这嫁衣的确需要耗费两三月,我会亲自去督促制造司。”
顶着谢七郎看似温和的目光,陆羡蝉咬牙:“那可要多谢七郎了。”
谢七郎但笑不语。
如此一来,总算将这危险的事情定了下来。
顺帝大概有什么要事要和谢翎商量,交待陆羡蝉几句就让她退下了。
隐隐约约的,只听见什么“边境大捷,谢侯势如破竹压得庆人不敢再犯”之类的话。
陆羡蝉深吸一口湿冷的空气,见陆灵在廊下拿木棍不断比划着。
为了不被人发现乐阳县主的侍女与夏统领是师徒,陆灵每日寅时就找夏青练枪,天亮了才悄悄回院子。
“阿姐怎么出来这么迟?”陆灵扔下木棍,急匆匆跑过来,“我们今日约定了要送阿银姐姐回乐阳,再迟要来不及了。”
陆羡蝉盯着勤宣殿的大门——她实在不理解为何谢翎要出尔反尔。
迟疑许久,“走吧。”
*
江水森冷,贺知县抱着手臂浑身哆嗦,抱怨道:“阿银姑娘,这乐阳县主何时才来?”
阿银剥着橘子,将橘子皮往江里扔:“县太爷,您要是冷了就去茶馆里坐坐,县主说了让我同你们一道回去,我总不会放着免费的官船不坐。”
贺知县听了十分憋闷。
这次来长安述职他可是被骂成了个鹌鹑。话里话外都是:谢七公子在你乐阳数月,竟敢拒渎职不报。
他弄错了仪贺对象不说,这会听说县主要亲自来送他一个毫无交情的知县,想必是要问七公子在乐阳县的经历。
他跺跺脚,唉声叹气地掀开了竹帘。
女郎嘛,除了情情爱爱还能想些什么。
这,这这……七公子寄住抱月阁,与那其中老板怕是清白不了……
听得外面吵嚷,知县愁眉苦脸地迎出去,只见阿银与沈祁上前,从马车里接下一袭高腰束身雪青色长裙的女郎,仪态端庄。
贺知县心虚的头也不敢抬:“县主安好,下官乃乐阳县当值县令,听闻之前谢七公子曾有幸在我乐阳的抱月阁小住一段时日,不过请县主放心,谢七公子与那阁中女郎们绝无半点私情。”
“……贺知县,果真吗?”女郎幽幽道。
“果真果真!谢七公子何等人物?岂能看上那等粗鄙商女!”
贺知县一面说,一面笑容可掬地抬头,“只有县主这等高门贵女才配得上——”
四目相对。
看着贺知县先是愣住的神情,陆羡蝉懒懒挑眉:“好久不见,知县大人。”
“怎么是你啊陆羡蝉?”贺知县撑大了眼睛:“乐阳县主呢?”
“贺知县,你糊涂了呀!”陆灵甩出令牌到贺知县眼前,道:“我们县主难道不就在你眼前么?”
贺知县定睛一看,随即面色一白,而后青白交织,脸色精彩得如同调色盘一样。
“你是……你就是……方才的话陆娘子,不,县主就当我说的都是梦话!您可千万别在谢七公子面前……”
“离我远点。”
权势果然动人心,昔日的趾高气扬的贺知县如今也只能做小低伏。
陆羡蝉笑了,将贺知县赶到一边去,拿出荷包塞进阿银手里:“路上的盘缠。我记得你娘明年才能出狱,等她出来以后就一起帮我经营抱月阁罢。”
入手沉甸甸的,阿银少见地有些愣怔:“当家的不回去了?麻婶一直都后悔那几天对你态度不好,你不回去她要歉疚一辈子了。”
“她已经帮了我很多,谁都有点脾气,我不怪她。”
陆羡蝉顺着阿银的头发,微微地笑:“你们都好好的,等我……”
顿了顿,“算了,我也不知道。”
她目光落在江面上。
雾气蔼蔼,一望无际。
敲打完贺知县后,目送官船远去,陆羡蝉这才折回宫里。
谢翎出了宣勤殿,去了东宫,出来时,恰与她在宫巷里狭路相逢。
“等等。”陆羡蝉嗓音穿透清寒的空气。
马车停下了。
“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一阵沉默后,裹在绒绒的裘衣里的女郎攥着车帘,探出头去。
“这是陛下的意思。”
谢七郎端坐车驾里,半阖的眼帘映着晃动的影,一派波澜不惊:“况且三个月,也够你想明白一切了。”
“你明明有办法!”
谢翎见她眼含薄霜,一副毫不留情的模样,缓缓收紧了手:“可我没有时间了。”
陆羡蝉心中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是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谋划,必须要在成婚的时候发难?还是……你给我说清楚!”
没等她猜测完,谢翎冷冷挑了女郎一眼,抬手落下车帘,示意马车继续行驶。
陆羡蝉觉得自己这会气得要疯。
这个人忽而认认真真要等她愿意,忽而又私自定下婚期。
——简直小人行径!
如此即使成了婚,他们之间也不会比谢侯与明珩公主的下场更好。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陆羡蝉握紧了手指。
……
出了正月,霜雪融化。
但风中仍残留着的寒意,让陆羡蝉不得不慵懒起来。
前阵子她还有精力变着花样试探阿娘,如今却是一点气力都没有了——
花朝夫人的回应始终滴水不漏。
而春试如火如荼,谢翎作为副主考之一,倒也没有对她步步紧逼,反而隔三差五送来一些“嫁妆”。
蜀锦绣玉的披肩,和田黄玉的头面……
只那一套里,没有耳饰。
陆羡蝉下意识揉了揉自己光洁的耳垂,她虽爱美,却不愿意为了美让自己有丁点疼痛,故而一直没有耳洞。
她一时望着镜中的自己,心绪浮沉。
等到宫人为她梳好妆,问道:“县主可准备了给皇后娘娘的贺礼?”
陆羡蝉搭拢着眼皮,“我与夫人送一份就好。”
她送的东西,反正皇后娘娘也是要扔的,不如少走点弯路。
起初进宫陆羡蝉以为皇后是不愿意理会她,但时日一久,她才觉出皇后一直称病,根本不理宫闱琐事。
似乎除了跟明珩公主相关的,皇后都不在意。
只这千秋宴,一反常态地要大操大办。
巳时,宾客陆续入场。
今日齐王与谢翎都不曾来,想是阅卷忙碌,赵青漪也乐得如此,送了块所谓日夜赶工的绣布做了贺礼。
陆羡蝉与她一前一后坐着,看着各家轮流给皇后祝寿献礼,两个人看的津津有味。
直到太子出场,陆羡蝉方明白这场寿宴的目的。
太子献的是一方雪白的太湖石,浑然天成,远远看去,只觉隐隐约约写着天命二字。
“此乃四十九年前,一方惊雷劈下,露出湖面的一方奇石,历经打磨才成今日模样。”
赵青漪嗤笑,小声道:“说是给皇后的寿礼,可这四十九年分明是皇帝的寿岁。”
陆羡蝉抿嘴,心道原来如此。
“天命?”
顺帝仿佛被这两个字击中了心底,一时竟然意味深长地停顿了几秒,而后才笑:“太子有心了。朕记得你在东宫也闷了好些时候,连春试都不肯去参加。”
太子只得苦笑,他哪里是不肯,而是不敢。
“儿臣叫父皇见笑了,实在是太子妃……”他叹口气:“有孕在身,闹腾地厉害。”
“太子妃有孕了?”
众人目光不由得聚集在娇羞的太子妃身上。
算起来,这是陛下第一个孙辈,无论儿女,都算得上一件大喜事。
“好!好!好!”
顺帝忍不住大喊三声好,这会是真喜形于色,直接赏赐了太子妃如同皇后的吃穿用度,连着太子都沾光接下了一个西南赈灾的差事。
赵青漪又笑:“好肥的差事,这回大抵能喂饱太子妃的族人了。”
陆羡蝉拿块金桔塞她嘴里,揶揄:“齐王妃哪天有了,说不准也是这个待遇。”
赵青漪瞪她一眼,撇撇嘴不说话了。
上面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陆羡蝉抿了口米酒,心想皇后真是怪不容易的。平日不管是妃嫔闹事,还是陛下宿在哪里,她都不爱搭理,偏为了太子,今日脸都笑僵了。
倏地,外面高声传报陈伯来了。
“不见。”
陈伯这种酸朽书生,张口闭口就是仪制典故,这种时候顺帝哪里想看到他那张老脸。
这时,跪坐在皇帝身后的文不思低声提醒:“陛下,陈伯不会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许是春试出了大问题。”
“都到阅卷的时候了,有谢七郎与齐王盯着,能出什么大事?”
顺帝不以为意,但想想也有理,“宣吧。”
“陛下,陛下!”
陈伯连滚带爬地进来,一个不慎踩到袍角,直接五体投地。他也顾不得爬起来,只哀哀抬头:“存放考生们试卷的卷宗室着火了!”
顺帝霍然起身:“那你还不赶紧找工部去救火!来找朕作甚!”
“是……是谢七郎亲自放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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