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疯子。
舒斓愣了一愣，舒毛毛清楚地看见她的眉尾眼梢是如何卸掉力气缓慢垂落。
看见她眼睛里的光彩是如何像熄灭的灯一样灰暗下去。
奇怪的是舒斓没有哭，像是为这一刻做过无数次心理准备，平静地接受了事实，轻声地问：“这样啊…那…尸体？”
“我烧掉了，他自己要求的，还有这个。”
舒毛毛伸出另一只手，掌心里躺着一个浅青色的耳机，和舒斓耳朵上的是一对。
“他让我拿走，以后我来用。”
舒斓抬手摘掉自己的耳机，拿过他手里的东西，说：“宝宝，给我一个小箱子。”
舒毛毛从仓库里拿出她曾用过的置物箱，看见她把两样东西都放进去，盖上，再踮着脚放到衣柜最高层，关紧衣柜的门。
她站在那里，背对着他，静静地站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
舒毛毛拿出纸和热水，走过去，还没走到她跟前，舒斓转了过来，用手掌抹干净两颊的水珠，强行扯高嘴角：“好了宝宝，我们出去吃早餐吧。”
藏起那个箱子之后，舒斓好像也把李厌离这个人和眼泪一起封锁在过去，再也没在舒毛毛面前哭过。
但她会时不时地走神，吃饭走神，开会走神，听人聊天也走神，需要叫好几声才听得见。
舒斓很长一阵子，晚上就算闭着眼睛，也睡不着觉，眼底逐渐有了青黑的痕迹，面色总是憔悴的。
最要好的女性朋友鲁青荷率先发现问题：“毛毛大人，你妈最近是不是遇到啥事了？我瞧着像是生病的样子。”
舒毛毛看着又在走神的舒斓，眉心紧皱：“她没有生病，我每天都给她用治愈。”
鲁青荷摇头：“治愈治不好心理疾病的，你先给她吃掉安眠药调理睡眠，我想想办法开导她。”
“嗯，谢谢。”
鲁青荷十分惊讶：“哇！你居然主动跟我说谢谢！这事我可以拿去跟别人吹一年。”
听到舒毛毛说吃安眠药的建议，舒斓就明白她努力装作坚强的计划失败了。
说实话，她真的，很难过。
这件事超出了舒斓的情绪承受范围，她有时候想或许李厌离之前的选择是对的，如果她对他的记忆一无所知，如果死的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丧尸……
但很快又觉得，她想要认识他，即使分开是痛苦的，她也想要更多和他在一起的记忆。
可舒毛毛一个大高个蹲在她面前，用担忧的眼神盯着她时，舒斓内心会软成一片湿地。
人的生命会突然停止在某一刻，但时间不会。
她和舒毛毛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下去，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此刻的难过中，不然对不起李厌离这么多年为他们做的事。
舒斓接过安眠药，摸了摸舒毛毛的脸：“好，我吃。”
每次鲁青荷叫她去搓麻将，霍瑜邀请她跟他一起巡视基地，老鲁让她帮忙给他和王大姐证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舒斓在周围人无声的关心当中，失眠和走神的情况逐渐好转，慢慢回归到原来的状态。
人的伤痛会愈合，蓝星也是。
人类从来没放弃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帮助蓝星从陨石的影响中走出来。
他们研究并生产出大量的人工降雨催化剂，由舒毛毛带出去，用火箭炮和高炮炮弹发射到空中。
雨水在降落过程里会吸附并冲刷空气中的灰尘，污染物和气溶胶，可以说是最有效的清洁剂。
副作用是这样降下来的雨是酸雨，会腐蚀原来的建筑，还有土壤。
所以舒毛毛需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催化降雨，这就代表着，他会短暂地离开舒斓。
舒毛毛不是很情愿。
然而在漫长的，重复的，枯燥的地下生活里，个别人的极端情绪被放大，并且控制了理智。
俗称疯了。
这些疯子没有生存欲望之后，会做出很多正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为。
比如晚上熄灯了不睡，去敲别人的门扰民。
比如成天成宿睡觉，不吃不喝，试图“羽化登仙”。
比如自己不想活，试图打开大门让所有人跟他一起同归于尽。
处刑场不得不再次开放，地下杀了不好埋，通常是把他们带去无人的隧道里直接原地火化。
舒毛毛担心有疯子趁他不在，跑来伤害舒斓。
舒斓却觉得，精神失常的人毕竟是少数，上百万人里才出几个，一旦表现异常立刻就会被周围的人抓起来，伤害不到她。
更何况她又不是傻子，站着让人来杀。
比起担心自己，她更担心舒毛毛，让他发射完降雨剂就会立刻回来，别再外面呆太久。
然而有些事不能说得太笃定，有一次舒毛毛穿着最新版本的防护服去外面发射炮弹时，舒斓在听高知识分子讨论除了降雨还有没有其他方式能够改善地面环境。
她听了一会，感觉跟上课似的昏昏欲睡，用手肘推推旁边的霍瑜，小声问：“你听得懂吗？”
霍瑜转头看着她，觉得她像上学时期不听课爱捣乱的同桌。
他小声回复她：“一点点。”
舒斓说：“我只能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字，这不是我的领域。我俩去别的讨论团建的事，说到玩我想了不少主意。”
霍瑜眼里浮现笑意，点头：“好，我们走。”
两人从实验室里走出来，舒斓像是解放了一样，开始滔滔不绝：“我觉得就是找不到生活的乐趣才会有这么多人抑郁，得创造乐趣，比如说像以前一样搞点比赛刺激他们生活积极性，发奖品。我想到一种很有趣的奖品……”
此时一名平时经常见面的科学家助手从他们身边经过，忽然侧身从衣袖里抽出了一把开罐头的小刀，对着舒斓的太阳穴扎下来。
“噗呲！”
利器扎进肉里的声音十分细微，舒斓猛然被霍瑜扯开，往后踉跄两步，定神一看，霍瑜抬起的右手里穿过一把金属小刀，拿刀的人却在瞪着她，眼里充满了阴毒的仇恨。
他迅速从口袋里拿出另一把刀，高喊着：“还我哥命来。”
舒斓果断从腰间拔枪，对准男人的心脏开了枪，男人身形僵住，被霍瑜一脚踹飞，躺在地上再无声息。
舒斓松下一口气，抓住霍瑜的手腕：“你没事吧！”
霍瑜神色清冷地从手掌里拔出那把刀，扔在男人身上。
这点伤对他来说如同挠痒痒，五分钟以内就能在自愈的异能下恢复如初。
“我没事，指挥官。”霍瑜低头，看向她的衣领：“你衣服上有血。”
舒斓看了一眼，淡定道：“没事，等会回去换。这人吓我一跳，他哥哥我都不知道是谁，是哪年哪月的仇。真是够厉害的，忍这么久才来找我报仇。”
“你不怕吗？”
舒斓嗤笑一声：“怕什么，想杀我的人多了，即使让他杀掉了，我儿子半个小时后回来，也会给我用回溯。叫护卫队和清洁工来吧，别吓到一会出来的院士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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