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向着未知的黑暗大陆！
天津港。
这座在“国家炼金术”的强力推动下疯狂扩张的港口城市，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钢铁丛林”。
巨大的龙门吊如同钢铁巨兽的骨骼，耸立在阴沉的天空之下。
喷吐着浓烟的蒸汽机车拉着满载着物资的列车呼啸而过，将无数“零件”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港口的各个角落。
数不清的码头工人如同不知疲倦的蚂蚁，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之间来回穿梭，用他们被汗水和煤灰染黑的双手，将帝国的心脏与那未知的海洋紧紧地连接在一起。
这里没有诗情画意。 只有冰冷的效率和不眠不休的……劳作。
这里是一个由“齿轮”、“蒸汽”和“血汗”所构成的、连接着 “过去”与“未来”的、巨大的“传送门”。
无数的船只正静静地停泊在这个 “传送门”的另一端。 他们就是即将远征“新世界”的“问鼎”舰队。
舰队的旗舰，“定远”号，如同一座移动的山脉，静静地屹立在所有船只的最前方。它那庞大的钢铁船身在阴沉的天空下散发着一种冰冷而压抑的光泽。那三根高耸的烟囱如同三根指向天空的黑色利剑，将这个世界粗暴地分割成两个部分：海面之上，是“机械”与“战争”；海面之下，是“未知”与“死亡”。
码头上聚集着数不清的人。 他们都是来送别舰队的。
有一夜破产的商人，他们失去了所有的财富，却依旧穿着他们那曾经光鲜亮丽的丝绸长袍，默默地站在人群的边缘，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有被强制征召的工人，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被“监察部”的卫兵粗暴地推搡着，登上了一艘艘通往未知命运的运输船。
还有更多是那些被帝国以“垦荒”的名义招募来的、无名无姓的移民。他们拖家带口，背井离乡，脸上既充满了对“新世界”的憧憬，也充满了对未来命运的……茫然与恐惧。
他们都是这个“远征”计划的“代价”。 是被无情碾碎的、旧时代的……“尘埃”。
陈凡独自一人站在人群的最前方。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神情肃穆而平静。
他手中紧紧地抱着一幅由他亲自重新装裱过的……画卷。 那是林知节曾经为了说服他加入这场豪赌而亲手为他描绘的……“民生蓝图”。
此刻，这张承载着他们最初的“理想”的蓝图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 而他，却即将亲眼目睹林知节带着一支钢铁的“怪物”驶向那充满了未知与死亡的……黑暗大陆。
他知道，他们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但是，他依旧想要用这幅“蓝图”来提醒林知节，也提醒他自己——他们为什么要开始这场……“远征”。
“……是为了守护我们最初的‘梦想’。” 陈凡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道。
远处的“定远”号上，林知节站在舰桥之上。 他默默地看着码头上那熟悉的身影、那熟悉的雨伞以及那熟悉的……“蓝图”。
他知道陈凡想要告诉他什么。 他也明白自己即将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在那“问鼎”舰队正式启航的最后时刻，他接到了来自孙默的“临别赠礼”和那份关于“远古意志”的猜测。 他突然明白了。
他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铁十字”的疯狂，不仅仅是一个“新世界”的财富。 他所要面对的是一个远远超出了人类理解范畴的、古老的、邪恶的……“存在”。
他抬起头凝视着那被迷雾笼罩的、黑暗的东方大陆。 他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从他的脊髓深处缓缓升起，如同无数只冰冷的触手紧紧地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仿佛能透过那无尽的迷雾看到，在那个“新世界”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沉睡着。 它正在用一种充满恶意的、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目光凝视着他和他的舰队。
他知道，那是“神”的……注视。
他紧紧地握住了揣在怀里那块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水晶”，感受着它那微弱的却又充满了生机的“心跳”。 他似乎从中汲取到了一丝微薄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力量。
他默默地在心中对自己也对那未知的“神明”说道： “……那就……开始吧。”
他打开了他的“船长权限”。 他启动了那个被他从未来带来的、被尘封了太久的……“幽灵协议”。
远征即将开始。
“呜——！！！” 突然一声低沉的、压抑的、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叹息般的长鸣撕裂了天津港那沉寂已久的清晨。
那不是普通船只所发出的、连续而高亢的“启航”汽笛声。 那是“定远”号独自发出的、一声为整个旧时代所敲响的……“最终丧钟”。
这不是在庆祝“远征”。 这是在哀悼……“过去”。
舰队缓缓地开始启动了。 钢铁巨兽拖动着它那沉重的身躯，在蒸汽机那有节奏的心跳声中缓缓地驶离了港口，驶向了那无尽的、充满了未知的黑暗海域。
“再见了……” 陈凡站在码头上仰望着那艘渐渐远去的钢铁巨舰，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他紧紧地抱着那幅“民生蓝图”，任由那冰冷的秋雨打湿他的衣衫。 他知道此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他知道他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他和林知节都将永远航行在各自的道路上。
一个驶向那虚无缥缈的“理想国”。 另一个则驶向那充满了“神”与“怪物”的……无尽深渊。
他只是默默地祈祷着，在未来的某一天当这场疯狂的“远征”终于结束时，他们还能在某个宁静的海边再次相遇，然后一起回忆起他们曾经拥有过的……
共同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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