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魔族心病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夜千溟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了。
她的野心，比他想象的，比归墟教许诺的，要大得多！大到近乎荒谬！
夜苍澜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盯着雪倾，那双凶悍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郑重。
“凭你？”
归墟教使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决定魔族未来千年的命运？小姑娘，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他转向魔尊。
“魔尊大人，您可千万别被这妖女蛊惑了！她不过是太玄宗一个弃徒，仗着有几个男人撑腰，在人界搅弄些风云罢了！”
他转向雪倾，眼神怨毒。
“还妄言让魔道与仙道并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仙魔不两立，这是天道法则！你以为你是谁？天道的主人吗？”
“你这个妖女，休要在此蛊惑人心！魔族与人族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岂会与你们为伍！”
“仇深似海？”慕九霄摇着扇子，笑眯眯地接过了话头，“我看未必吧。我万通商会每年和魔域的走生意，流水可不小。魔族的特产黑晶矿、炎魔角，在人界可是抢手货。”
他意有所指，“我看大家不是有仇，是没找到正确的合作方式嘛。”
雪倾从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未曾分给那使者。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王座之上的夜苍澜。
“魔尊可知，为何归墟教在人族势如破竹，到了你们魔族，却收效甚微？”
夜苍澜没有回答，但他微微前倾的身体，已经表明了他的兴趣。
雪倾自顾自地解释。
“因为他们许诺给凡人的，是虚无缥缈的神国永生。许诺给人族修士的，是所谓‘涤荡凡尘’后的新秩序。”
“而他们许诺给你们的，是人族的沃土。”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可魔尊心里最清楚，被秽瘴污染过的土地，灵气尽失，寸草不生。那样的土地，对你们魔族而言，与一片废土何异？你们要的，从来不是一块被毁掉的疆域，而是一个能让魔族真正繁衍生息、发展壮大的世界。”
这番话，精准地剖开了夜苍澜心中最大的顾虑。
他确实看不上归墟教，也正因为此，才迟迟没有答应结盟。
雪倾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但他们给不了的，我，可以给你们。”
“我可以代表人族，与魔族签下千年盟约。”
“盟约之内，人魔两族互开市集，资源互通，功法互鉴，废除仙门对魔修的种种不公律令。”
“魔修子弟，可入人族宗门学习炼丹、炼器、阵法之术，不再受出身歧视。”
“人族修士，亦可入魔域历练，挑战心魔。”
“从此。”
“魔，不再是邪魔外道。”
“人，也不再是你们必须猎杀的仇敌。”
“我可以给的，是一个真正平等、共存的三界。”
她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整个万魔殿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魔族大臣和将领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平等？共存？
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千万年来，他们被仙门视为邪魔外道，被驱赶到这片贫瘠之地，挣扎求存。
他们最渴望的，从来不是将三界搅浑，而是希望得到一个公正的对待，希望他们的子孙后代，不必再因为魔修的身份，而处处受制。
雪倾的话，精准地击中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这……这简直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就在这时，慕九霄“哗”地一声展开错银扇，笑着上前。
“魔尊大人，我这位……咳，我家阿倾的话，可不是空口白牙。”
他风度翩翩地行了一礼。
“在下万通商会会长，慕九霄。我可以用万通商会遍布三界的财力和信誉担保，只要魔尊点头，不出十年，魔域的特产，比如魔晶石、噬魂铁、黑曜菌，将会在人界成为最抢手的硬通货。”
他那双璀璨的黄金瞳扫过大殿，最后落在了夜苍澜的白骨王座上。
“而人界的丹药、法器、阵图，也会源源不断地运进魔域。我们甚至可以合作，改良你们的炼器和炼丹之术。”
“届时，你们的子民，将不再会因为缺少资源而止步不前。你们的战士，会拥有最精良的兵甲。”
“我可以代表万通商会承诺，一旦盟约达成，万通商会将在人族疆域内，为魔族划出专属的贸易区和居住区，保障所有魔修的安全与权益。”
雪倾和慕九霄的话，每一句，都带着黄金的诱惑，精准地敲在了魔族的心坎上。
资源！
这才是魔族千万年来最深沉的痛！
他们空有强悍的肉身和力量，却因为资源的匮乏，始终被仙门压制。
如今，有人愿意向他们敞开人族的市场，甚至帮助他们建立自己的产业！
这是何等巨大的诱惑！
一个画出了宏伟蓝图，另一个，则铺好了通往蓝图的金光大道。
这完美的配合，让夜千璃看得都有些呆了。
夜苍澜的呼吸，微微粗重了些许。
他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风雷激荡。
他当然心动。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心动。
他当然知道，与归墟教合作是饮鸩止渴。
被秽瘴污染过的土地，对魔族而言毫无用处。
可雪倾和慕九霄给出的，却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那不仅是资源，更是一种认可，一种足以改变整个族群命运的希望。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夜千璃，她虽然极力掩饰，但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眸子里，分明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夜千溟，这个一向沉稳的太子，此刻也紧紧攥着拳，脸上是无法抑制的激动。
可……
夜苍澜终于抬起了眼皮。
他看向雪倾。
“你想要我赌上整个魔族的未来，去信你一个承诺。”
雪倾坦然地迎上他的视线。
“是。”
夜苍澜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你的许诺，听起来很美。”
“但你，凭什么代表人族？你凭什么让本尊相信，你有这个资格？”
雪倾直面着那磅礴的威压，神色自若。
“我现在，确实没有。”她坦然承认，“但很快，就会有了。”
“如今三界大乱，旧有的秩序正在崩塌，新的秩序必将建立。能代表未来的，是能在这场浩劫中，带领人族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的人。”
“而当他们发现，只有跟着我，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浩劫中活下去时，他们会做出最聪明的选择。”
她的目光扫过殿中所有魔族。
“只要魔尊大人与我达成共识，我很快，就会让您，让整个三界都相信，我有这个资格。”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源于骨子里的自信。
夜苍澜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最终，那张狰狞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堪称残暴的笑容。
“好！”
他猛地从白骨王座上站起，那魁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
“本尊，就陪你赌这一把！”
输了，不过是回到原点。
可若是赢了……
归墟教使者心中警铃大作，刚要后退，一只大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
“魔尊……你……”
夜苍澜单手将他提至半空，脸上笑意不减，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一声脆响，归墟教使者的脖子被他硬生生捏断。
使者的身体迅速干瘪，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空中。
唯独他脚下的地面上，一个倒悬的黑色火焰图腾，一闪而逝，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瞬间扫过整个大殿。
夜苍澜随手扔掉那件空荡荡的黑袍，重新走回王座。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雪倾，那股属于魔族至尊的磅礴威压，轰然降临。
“这是本尊的诚意，若是三个月内，你能做到你所承诺的，本尊便尽起魔域八部，奉你为主，共谋大业！”
“但若你做不到……”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后果，不言而喻。
“一言为定。”
雪倾欣然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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