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我想要什么样的生命
男生下来之后还在整理发型,林琅特地晃过来审讯,抱臂乱瞄,“刚那声吓死我了谁喊的啊,之恒是不是,谦仔你听见了吗?”
“听位置,要么之恒要么霁青,”梁卓谦笑,“排除法可得A。”
A为尊严争辩到底,“怎么就不能是B了?”
“你倒是看看他今天长什么样。”
林琅让出半个身位,双手摆出请看的姿势,“哪个大反派能被这么容易吓死。”
七人的小旅行团,多半小时候看过哈利波特,一个正在小时候,一早入园就全副武装换上了巫师袍。
平常返校有多认真,回霍格沃茨还要认真十倍。
袍子严格按照之前做的分院测试来,陈之恒和林琅是鹰院,何苗和梁卓谦在獾院,苏夏许皎皎在格兰芬多,许霁青自己以超高指标分在斯莱特林。
墨绿边的巫师袍,同色系的斜条纹领带和针织衫,黑色西装裤,他今天应苏夏要求,碎发简单向后抓过,冷淡的眉眼露在天光之下,霜雪般的凌厉英俊。
气质贴合好像就是这么回事。
虽然没模仿什么角色,路过的食死徒NPC依然不明就里,竖起魔杖向他行礼。
林琅看的一愣一愣,“天然黑是吧。”
他转头看向一脸担忧的许皎皎,送上来自学长的安慰,“不过小妹妹你放心好了,你哥这人没什么集体荣誉感可言的。”
“我们这群人要是真入学了,狮院蛇院打魁地奇,只要有你哥在,金色飞贼一出来就黏你嫂子手里了,斯莱特林能拿一分都算他发挥失常。”
许皎皎啊了一声,与哥哥无异的浅棕色眼睛透亮,忧心忡忡,“那不是更坏了吗。”
“我可没这么说啊。”
林琅咬一口巧克力蛙,嚼得嘎嘣作响。
对角巷成了他们停留最久的地方,他们在茶杯橱窗前挥动念咒语魔杖,在蜂蜜公爵眼花缭乱的柜台前买糖果,端着带冰沙的黄油啤酒喝得哆哆嗦嗦,在粉紫色的日落里大笑着欢呼,兜完一圈又一圈鹰马飞行。
灯光秀之后,何苗带着许皎皎二刷小黄人,几个男生去冲第一排的过山车。
许霁青在纪念品商店结账,苏夏被室内的空调吹得直冒汗,先行出来透气。
人潮陆陆续续散去。
没有好友们在身边喧闹,夜晚一下子安静下来,连尖顶小屋和城堡上的积雪仿佛都更厚实了些,映着夜幕中浅蓝色的光。
苏夏靠在墙边静静欣赏,听见旁边有人叫她,“小姐,这是你掉的吗?”
她应声看过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一枚黑色碎发夹。
纤细,不起眼,有颗很小的爱心装饰。
她从天黑前就不知道丢在何处的发夹,正躺在一个异国老太太的掌心。
对方清瘦,花白的卷发浓密蓬松,一双灰蓝色的眼睛。是他们下午在奥利凡德魔杖店排互动时,为许皎皎挑过魔杖的“店主”。
对方依然是初见时的一身紫色风衣,白领子,暗金色小圆帽,看她手里拎的皮包,应该是在下班路上了。
苏夏道过谢,摩挲着发夹熟悉的质感,心中的波澜只增未减,“您是从哪里捡到的?”
老人的蓝眼睛深沉,温和注视着她。
苏夏嚅嗫着,又问,“您怎么知道,发夹的主人是我?”
老太太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了笑,“我还知道你很多事情。”
她说的是英文,但足够缓慢,足够让苏夏在听清她下句话的每个单词时,呆呆地顿住身形,再也无法移动一步——
“你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对吗。”
苏夏怔愣了好几秒,“……您是什么意思?”
夜幕幽蓝,小雪重新下了起来。
木格子的橱窗灯影抛洒在砖石路上,一切如此静谧,仿佛正被真正的魔法眷顾着。
她慌了神,想再追问。
对方却已经撑起长柄伞,祝福般跟她挥手道别,“一切自有天意。”
许霁青推门出来后,迎接他的是哭成泪人的苏夏。
他两手拎着两大袋她挑的毛茸玩具,却拦不住她一路冲过来,在纷扬的雪花和游人的惊呼中紧紧抱住他的腰,眼泪和鼻涕胡乱往他胸前蹭,小孩似地放声大哭。
出什么事了,被谁欺负了。
她在灯下抱了他很久,怎么问都不说,让许霁青焦心却无可奈何。
从园区出去的一路上,女生时而掐一把自己,时而把受害人换成他,哭哭笑笑,嘴里颠三倒四念着不知道对谁的感谢,平日里最在意的漂亮妆面被泪水糊成一片,却顾不上在意,全都胡乱抹在手背上。
许霁青不再被她拉着前行,如上次一样径直半跪在她身前,颠了颠把人背好,让她湿漉漉的手指不再折磨自己,“不想说就搂我脖子,掐我也行。”
苏夏哭到说不出话,抱着他努力摇头。
小雪温柔。
许霁青背着她慢慢向前走,等着她凌乱的啜泣声慢慢平复下来,乱成一团的心绪跟着呼吸变得和缓。
“我跟你说一个秘密,”苏夏哽咽着,鼓足勇气,“听上去可能像我在做梦,但你要相信。”
许霁青稳稳地背着她,“好。”
“你转学到一中那天,其实不是我第一次见你,我是在二十七岁的时候遇到点事,重新穿越回来的。”
说完这句,她就侧过头,屏息等着许霁青的反应。
而出乎她意料的,许霁青却只是稍微默了默,就低声回她,“大概有点感觉。”
她愣了,“怎么会?”
“就感觉,”许霁青顿了下,“你对我很好。”
他配不上的那种好。
让他偶尔觉得自己像是淋了一场不属于他的春霖,捡了谁的宝贝,而他不仅没有一丝还回去的意愿,还卑鄙地划开了自己的心,想把她缝进肉里。
冬天的外衣很厚,但她贴在他背上,也听得到他的心脏一下一下地搏动。
苏夏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听见许霁青又问,“你二十七的时候,我们认识吗?”
他用的词是“认识”。
最低微,最微不足道的萍水相逢。
“何止是认识,”苏夏泪意又有点往上涌,她深呼吸一下,小声答,“我们结婚了。”
许霁青:“这么好。”
苏夏被他轻快的语气攥得心脏抽痛,残存的心有余悸和庆幸拧成结,又化为滚烫的水滴,从眼角扑簌而下, “一点都不好。”
“我对你可坏了,”她使劲咬自己下唇,“但你对我也有点不好,所以我每天都不想理你,还想跟你离婚。”
许霁青嗯一声,“离了吗?”
“没……”苏夏想想又要泪崩,尽可能没感情地长话短说,“你那个了。”
许霁青笑,“我哪个了?”
“就那个了。”
她抿直嘴角,更用力地搂紧他的脖子,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那个字。
雪太轻了,落在她身上没感觉。
许霁青在她发颤的指尖上亲了一下,顺着亲过指节、虎口、手背和腕心,把几片小雪花都亲化了。
“那也挺好的。”
苏夏鼻子堵,使劲吸一吸,“都那个了还好什么。”
“到死之前的那一秒,都还是你丈夫。”
违禁词触发。
苏夏心头一震,急得在他肩头捶一下,“你活着的意义才不止这些,不要乱说话,快呸掉。”
“你这次肯定能健康平安长命百岁,有没有我都一样,知道吗?”
许霁青这次没回话。
在她打他第二下时,侧过脸来,用力吻住她。
-
在乐园玩得太疯,好的坏的情绪都消耗了干净。
第二天清晨的闹钟谁都没叫醒,人均昏迷到午饭点之后,被床头电话叫起来退房。
眼看着苏夏休息到隔天才勉强恢复精神,许皎皎自责坏了,长城和天安门都改成了暑假再去,剩下几天除了逛了逛故宫,都是和她新改的休闲行程:
面包店咖啡店,各家漂亮书店转一转,猫咖鹦鹉咖摸摸小动物,剩下的时间就在暖和的家里待着,一起晒太阳拼拼图。
腊月二十九,准备回江城的当天。
苏夏久违地早醒,几次入睡失败后放弃挣扎,从许霁青怀里挣出来,光脚走到客厅,等着看日出。
地板上摊着许皎皎的行李箱,衣服鞋子放得整整齐齐,旁边靠墙倚放了个纸袋,是他们在前门附近闲逛买的书。
她闲得无聊,把东西一件件取出来帮着整理。
几乎都是许皎皎的课外书,封面花哨可爱,里面还有不少全彩插图。
苏夏捧着津津有味翻了一会儿,直到翻到纸袋最下面,才看见一本明显不属于她的诗集。
薄薄的,拆了封。
名为《让我们相信这寒冷季节的黎明》。
苏夏正要翻开,许霁青已经从她身侧拥过来,缓慢将她整个人拢住,“怎么不睡了?”
“突袭检查,”她小声胡诌,“看你是不是趁你妹不备,偷她的书对我表白。”
许霁青纠正,“我的。”
苏夏在他怀里蹭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故意学他冷脸,“哦,你的。”
雪天之后,最好的晴冬。
浓青色的天幕转亮,地平线之上,绯红晨光似油画棒抹开,如万物新生将启。
扉页翻开,许霁青右手誊抄的诗句端书其上,像在与她曾经的“梦话”对答: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生命?
能和你一起的那种,
你,全部的你。
而假如生命重复一千次,
还是你,你,再来,还是你。】*
*
你是我永不凋零的盛夏。
有世上一切,最温暖动人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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