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忧伤


在朝堂之上,丞相一派的官员们立刻被恐惧所笼罩,他们望着宁博远的尸体,仿佛预见了自己的命运,有人甚至当场瘫坐在地,无法起身。

事情的原委已经显而易见,萧承谨之所以没有取消今日的早朝,其意图不言而喻。

众官员惊恐万分,却连一声都不敢发出。

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周礼面带微笑地迎了出来,对朝臣们的惊恐脸色视若无睹,他轻轻一挥手。

“诸位大人,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早朝即将开始。”

他的态度镇定自若,丝毫不见惊慌,反倒是面前的朝臣们面色苍白,惊恐难掩。

一行人谨慎地绕过门前遍地的尸体和蜿蜒的血迹,轻手轻脚地步入太和殿内。

今日的早朝与往常无异,官员们跪拜叩首,然而一切又显得截然不同。

萧承谨目光扫过下方,武官之首依旧是忠勇侯,但文臣之首的位置却已不再属于宁博远。

他神情肃穆,威严自生,终于开口说道。

“丞相宁博远心怀不轨,图谋篡位,今晨率兵逼宫,罪大恶极。依照律法,本应株连九族,但念及昭嫔曾有救驾之功,不再牵连无辜,仅将宁博远抄家问斩。”

官员们方才目睹皇宫内血流成河,宁博远的部下尸横遍野,震惊之余仿佛置身于一场噩梦之中。现在萧承谨下达了命令,他们才如梦初醒。

这位年轻的帝王手段狠辣,然而近年来宁博远在朝堂上掀起的混乱,使他似乎沉寂了许久,仿佛彻底变得心慈手软。

但今日之后,他锋芒毕露,无人不识这位当今天子。

满朝文武皆感震惊,凝视着萧承谨,突然意识到他那沉稳内敛的眉宇间,原藏着决断与冷酷。

贺洺和忠勇侯最先回过神来,迅速整理衣袍跪拜下去。

“皇上圣明!”

紧接着,其他朝臣们也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纷纷跪下,俯首称臣,高声呼喊,充满敬意与庄严:“皇上圣明!”

门外,周礼听着风声呼啸,面色依旧平静。他转头望向殿前那直挺挺跪着的尸体,语气淡然。

“拖出去喂狗吧。”

萧承谨应允了陆戚雪的安排,却无法向世人公开他的命运。

自那日起,陆府遭抄家,除宫中的昭嫔娘娘外,相府已无活口。然而,宁博远在外私养的外室及其子嗣,亦被一同押赴刑场,相府随即被查封。

萧承谨与陆戚雪皆非圣贤,宁博远虽已故,但其十岁的儿子已明事理,留之终究是隐患。

他们默契地同意将那男孩送往黄泉,与宁博远一家团聚。

宁博远,这个横行霸道数十年、搜刮民脂民膏、搅乱朝政的大奸臣,终于被铲除。

举国欢庆。

然而,萧承谨却无法感到一丝喜悦。

陆戚雪确实病了,整日沉溺于梦魇之中,清醒的时刻寥寥无几。

萧承谨能够推测出其中的缘由。

陆戚雪在相府那个泥潭中腐烂了十多年,被践踏至深,难以抬头。然而,她终于找到了一条出路,得以逃离那个地方。在风雨中,她怀揣着深重的怨恨,艰难前行。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她总能凭借那股不甘的愤怒重新站起。

这个目标是陆戚雪如野草般顽强的勇气之源,也是她唯一的支柱。过去十几年,她时刻紧绷着心弦,生怕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今,大仇得报,她心中的怨怼如烟消云散,却发现自己失去了前行的方向。那根绷紧到极限的弦,终于在一声巨响中断裂。

她也随之倒下了。

萧承谨心急如焚,陆戚雪昏迷的最初几日,他便将政务移至暄林殿,日夜守护在她身旁。

当陆戚雪幽幽转醒,目光首次投向他时,萧承谨整个人僵住了。

她的眼神和表情,对他来说是前所未见的陌生。

过去,陆戚雪望向他的目光总是充满娇憨和依赖,带着狡黠的笑意,就像他曾经养过的那只狸花猫。

现在,她的态度虽然客气,却隐隐透着疏远,眼中是一片平静如镜的湖水,似乎再无任何情绪的波动。

萧承谨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荒谬的感觉。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互相利用,他借助陆戚雪的手来探听陆府的消息,将陆戚雪置于风口浪尖以刺激陆涵容采取行动,甚至仅仅出于对她的美貌的爱惜。陆戚雪同样利用他的势力来打压应氏,以自救并为宁家复仇,采取主动。

如今交易已经完成,各自分道扬镳本是常事,但他却突然无法忍受陆戚雪对他如此疏远和冷漠的态度。

他的心乱了,那么陆戚雪呢?

难道她对他,只是单纯的利用吗?

萧承谨甚至不敢问出这个问题,便在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仓促离开,几乎是逃之夭夭。

陆戚雪躺在床上,眼中逐渐弥漫着迷茫和失落。

她凝视着头顶的帐子,突然间眼眶泛红,沉默不语。

如今,陆府已衰落,朝堂之上无人能再阻挡萧承谨的脚步,他真正掌握了大权。他的后宫佳丽云集,无论是皇后、宋贵人,还是新入宫的楼兰公主,都承载着萧承谨所看重的价值。

而她,如今已无任何价值可言。

尽管陆戚雪早已预见到今日的结局,在皇后那里用尽最后的筹码换取了一个庇护的承诺,确保了自己的一条退路。

但她已无法再自欺欺人。

随着陆府的覆灭,韩澈原本只是前往边关做做样子,以欺骗宁博远。然而,在成功处理掉宁博远之后,边关却因楼兰的动向而真正地动荡不安起来。

韩澈本应立即启程返回京城,但鉴于楼兰对边关的持续骚扰,他无法安心离开。因此,他决定向萧承谨发送消息,并选择留在边关。

然而,必须有人回京述职。正当韩澈考虑派遣何人时,那位多年镇守边关的将军突然提议:“侯爷,让我去吧。”

韩澈转头望向那位主动请缨的人。

这位青年拥有一副俊秀而羞涩的面容,五官雅致。若非身披战甲而是换上华丽的锦衣,他定会成为京城中风度翩翩、令少女们竞相投掷手绢的贵公子。若非亲耳所闻,无人能想象这样一位温文尔雅的青年,竟是沙场上让西域诸国闻风丧胆的杀神。

他便是京城沈氏的独子,沈言之。自老沈将军在沙场上英勇牺牲后,他便孤身一人,成为满门忠烈中唯一留存的后裔。先帝本有意赐予他一个闲散侯爷的头衔,但他却坚定地选择了继承祖辈的戎马生涯。

韩澈对沈言之颇为赏识,不禁好奇地问道:“言之,你不是一直驻守边关吗?为何突然想要回去?”

篝火的光芒在沈言之的侧脸上跳跃,他轻声回答:“我想回去探望旧友,确保她一切安好。若她遇到困难,我愿意为她遮风挡雨。”

韩澈心中生出一丝好奇,正欲探究沈言之是否对某人动了情,却在对方的沉默中止住了话语。

沈言之的神情似乎透露出一丝忧伤。

他的心遗留在了京城。

陆戚雪醒来,白日里总是卧病在床,神志不清,平日里连喝一口药都嫌苦的人,如今却一碗接一碗地吞下,整个宫殿弥漫着浓烈的药味。

尽管心中有怒气,萧承谨对陆戚雪的挂念却始终未减,一退朝便匆匆赶来,然而连续几日都被陆戚雪吩咐芍药以病重为由拒之门外。

萧承谨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在暄林殿外站立了整整半个时辰,就在连周礼都感到心惊胆战之际,他突然轻笑一声,独自转身离去。

边疆局势动荡不安,楼兰无端的骚扰令人极为恼火。

阿史那丹珠连续数日亲自炖汤,送往御书房,萧承谨皆欣然接受,并且允许她无需通报即可直接进入。

在朝臣们于御书房商议国事时,他们经常目睹阿史那丹珠毫无顾忌地闯入,径直坐在萧承谨身旁。

往昔昭嫔娘娘亦享有此等特权,但她从未在朝臣在场时闯入。臣子们在钦佩敬嫔娘娘受宠的同时,心中暗想昭嫔娘娘更懂得把握分寸。

尽管阿史那丹珠偶尔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却丝毫不以为意。对她而言,既然得到萧承谨的宠爱,便意味着她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至于所谓的分寸,她认为那不过是陆戚雪因长期独处而产生的不安,即便被宠爱也感到惶恐。

她,阿史那丹珠,从不拘泥于繁文缛节。

由于敬嫔的公然挑衅和萧承谨的放任,朝中对萧承谨的不满逐渐滋生,周礼对陆戚雪的惋惜之情愈发深重。

如今,阿史那丹珠在后宫中的影响力无人能及,即便是每日前往凤仪殿请安,她也屡屡缺席。萧承谨对此心知肚明,却从未对她有过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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