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合作

泳池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桌面上，那两个由茶水写成的字——“叶天”，像两个拥有魔力的符咒，瞬间抽干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和温度。

蒋天养脸上的肥肉僵住了，那双原本慵懒轻蔑的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桌面，瞳孔缩成了两个危险的针尖。他手中的雪茄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一截烟灰摇摇欲坠。

好一会儿，他才仿佛从某种窒息感中挣脱出来，猛地抬起头，用一种全新的、审视的、充满压迫感的目光，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原青男。

这不再是看一条丧家之犬的眼神，而是看一个手持利刃的疯子。

“你们，都下去。”蒋天养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他对着不远处侍立的手下挥了挥手。

“是，养哥。”手下们不敢多问，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偌大的泳池边，只剩下他和原青男两个人。

气氛愈发压抑。

蒋天养将那根熄灭的雪茄重重地按在烟灰缸里，仿佛要将什么东西碾碎。他身体前倾，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原青男看到了他眼中的杀意和忌惮，心中反而一定。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僵硬而戏谑的笑容：“我的意思很简单，蒋先生。我想帮你……报仇。”

“报仇？”蒋天“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一声，但笑意却未达眼底，“我有什么仇可报？我蒋天养在暹罗逍遥快活，你是眼瞎了还是脑子坏了？”

他试图用这种强硬的态度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动，但原青男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是吗？”原青男的语气充满了讽刺，“我承认，道上的人都知道，你蒋天养和你哥哥蒋天生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有怨。但是……”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精准地寻找着对方的弱点。

“……但他始终是你哥哥。亲哥哥。你蒋家的长子。现在，他被叶天所杀，尸骨无存。蒋先生，你跟我说，这不算仇吗？”

“砰！”

蒋天养猛地一拍桌子，玻璃桌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你找死！”他怒视着原青男，脸上的肥肉因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然而，原青男却夷然不惧，甚至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知道，自己说中了。

对方越是愤怒，就越证明他内心的在意。

“别激动，蒋先生。”原青男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刀，扎在蒋天养的心上，“洪兴社团，是你父亲蒋震一手创立的，是你们蒋家的产业。现在呢？它被一个外人，被那个叫叶天的家伙抢走了！你哥哥死了，家业也没了。你难道就不想……把它抢回来吗？”

蒋天养的怒火，在听到“抢回来”三个字时，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了。

他粗重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的凶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极点的阴郁和不甘。

他沉默了。

是的，他怎么可能不想？

他做梦都想！

当初，他因为在外地有一批重要的货要处理，暂时脱不开身。等他处理完所有事情，回来的时候，才接到了那个让他如遭雷击的消息。

哥哥蒋天生死了！

整个洪兴，落入了那个叫叶天的小子手里！

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和不敢置信。他立刻就想点齐人马杀回港岛，为哥哥报仇，夺回蒋家的江山。

可是，当他冷静下来，开始收集关于叶天的情报时，一股寒意从他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太快了。

叶天的崛起速度，已经完全超出了江湖仇杀的范畴。

等他想动手的时候，叶天已经不仅仅是洪兴的龙头了。他整合了港岛的地下势力，成立了天门。

他蒋天养在暹罗苦心经营多年，自认是一方枭雄。可他手里的这点力量，跟当时已经初具规模的天门比起来，就像是一条小舢板要去撞击一艘航空母舰。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冲上去就是送死。

所以，他忍了。

他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要等，等一个机会，等叶天犯错，等叶天露出破绽。

然而，他等来的，却不是叶天的衰落，而是一次又一次让他心惊胆战的消息。

叶天收服了三联帮。

叶天硬刚港督，让整个港英政府灰头土脸。

叶天甚至炸了山口组的总部！

这个敌人，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实力每时每刻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膨胀着。他越等，就越心惊；越等，就越绝望。叶天展现出的实力，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想象，超出了他对“江湖”和“社团”的全部认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站在山脚下的人，眼睁睁看着仇人一步步登上了云端的万丈悬崖，而他自己，却连攀爬的勇气都快要被消磨殆尽了。

仇恨的火焰，在他的心里从未熄灭，只是被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死死地压在了最深处，灼烧着他的灵魂。

看着陷入沉默，脸色阴晴不定的蒋天养，原青男知道，火候到了。

他见缝插针，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说道：“蒋先生，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这一次，我们山口组在东京遭遇的袭击，种种迹象都表明，很有可能就是叶天在背后策划的！他毁了你的家业，现在又想毁掉我的。我们完全可以合作，联起手来，让他血债血偿！”

蒋天养深吸了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之气仿佛吐出了一些。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原青男，沉默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你们樱花人合作……我怕被人戳脊梁骨。”

这不是借口，而是他真实的顾虑。他虽然是捞偏门的，但骨子里终究还是华人。跟谁合作都行，但跟樱花人，尤其还是臭名昭著的山口组合作去对付同胞，这要是传出去，他蒋天养在整个华人世界都别想抬起头了。

“戳脊梁骨？”原青男不屑地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真的言论，“蒋先生，都什么年代了？成王败寇，强者为尊！只要我们能杀了叶天，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到那个时候，谁还敢在你背后说三道四？历史，永远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失败者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胜利者，只会制定规则，让别人遵守！”

原青男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了蒋天养的心坎上。

是啊……成王败寇。

只要能赢，只要能站到最后，谁还敢议论他的是非？

他被说动了。那颗被恐惧压抑已久的野心，开始重新蠢蠢欲动。

但是，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他盯着原青男，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好，就算我同意。可现在的山口组，已经名存实亡。你，一个光杆司令，拿什么跟我合作？又能帮我什么？”

提到山口组的现状，原青男的眼中再次燃起熊熊的怒火和刻骨的仇恨。

这一切，都是拜叶天所赐！

那个男人，不仅毁了他的组织，杀了他如父亲般的组长，还夺走了他的一切！

这股愤怒让他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但他强行将这股情绪压下，转化成了一种阴冷的、带着炫耀和威胁意味的资本。

“没错，叶天毁了山口组……”他一字一顿，声音里透着森然的寒意，“但是，他做了一件比摧毁山口组更愚蠢，也更致命的事情！”

他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还毁了靖国神厕！”

这句话一出口，蒋天”养的瞳孔猛地一缩。

靖国神厕是什么地方，他当然清楚！那在樱花国，是比天皇皇宫还要敏感，还要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炸掉一个黑帮总部，和炸掉那个地方，性质完全是天壤之别！

前者是江湖恩怨，后者，是对一个国家的公然挑衅和羞辱！

原青男看着蒋天养震惊的表情，满意地笑了。他没有把话说透，而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慢悠悠地补充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樱花政府，却连一篇像样的谴责公告都发不出来……蒋先生，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有些事情，政府是极度愤怒，却又不方便亲自出面的。”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但蒋天养瞬间就全明白了！

政府不方便出面……所以，就需要有人，需要一个“非官方”的身份，来代为执行！

原青男的意思很清楚了——他现在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樱花国官方的怒火和资源！

山口组虽然没了，但他原青男，却成了樱花国隐藏在暗处的一把复仇之刃！

蒋天养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终于明白原青男的底气在哪里了。

和一个黑帮合作，他有所顾忌。

但是，和一个背后有国家力量支持的代理人合作，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一个能让他报仇雪恨，更能让他借着这股东风，一飞冲天的机会！

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利益和复仇的渴望彻底冲垮。

蒋天养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狰狞。

他看着原青男，终于露出了结盟的笑容。

“好！”

“我们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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