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安州破城

丰宁城，安州首府。

这座曾经繁华的大城，如今被末日的阴影彻底笼罩。

城墙依旧高耸，护城河尚未干涸，粮仓里也还有存粮。

然而，经历与张三的长期内耗后，守军仅剩一万余人，士气低落，人心惶惶。

城主府内，气氛压抑。

斥候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骇人：

“报——！宇文枭五万大军已过黑石岭，距丰宁不足百里！”

“报——！萨仁拉五万白阳教军已抵清溪渡，赤旗漫天！”

“报——！王德发三万瑞州军…已过鸡鸣驿，沿途劫掠甚凶！”

萧禹一身戎装，却掩不住满脸疲惫。

他站在巨大的安州舆图前，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发出空洞的响声。

他身旁，两位红颜知己神色各异。

武珞萤一身素净劲装，清丽的脸上写满忧虑，上前一步恳求道：

“禹哥！三路大军合围，兵力十倍于我！丰宁虽坚，但兵少士衰，如何能守？不如趁合围未成，速速撤离！留得青山在啊！”

“撤？往哪儿撤？”另一个声音带着执拗响起。

蓝英竹一身火红骑装，英气逼人，眼底却藏着一丝疯狂，

“我们从龙渊城一路逃到这里，损兵折将，好不容易拿下丰宁这座大城！它是安州首府，城高粮足！就这么放弃？退回山里当野人吗？”

她抓住萧禹的手臂，眼神灼灼：

“禹哥！只要我们上下一心，死守丰宁，未必不能创造奇迹！宇文枭、萨仁拉、王德发各怀鬼胎，未必真能齐心攻城！守下去，才有希望！”

萧禹的目光在舆图上焦灼移动，从丰宁移到义州，再移到城外那三股逼近的烟尘。

武珞萤的理智让他动摇，但蓝英竹话语中的“基业”、“人心”，以及她眼中近乎偏执的火光，最终点燃了他心底的不甘。

他猛地咬牙，眼中闪过决绝：

“英竹说得对！丰宁，不能丢！传令！紧闭四门！征发所有青壮协防！备足滚木礌石、金汁火油！我们……死守丰宁！”

武珞萤看着萧禹决绝的侧脸和蓝英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眼中尽是绝望。

三日之后。

丰宁城头，萧禹扶着冰冷垛口，脸色惨白，手指因用力而深深抠进墙砖缝隙。

城外原野，已化作沸腾的兵海！

三路大军合围，旌旗漫卷，刀枪映日，恐怖的声浪冲击着城墙。

城头守军面无人色，绝望弥漫。

萧禹心底响起无声的哀鸣：“完了……”

宇文枭的亡命客亲卫如同最精准而冷酷的攻城锤，他们不惧伤亡，在密集如雨的箭矢和滚石下，扛着简陋却异常坚韧的云梯，以惊人的速度扑向城墙！

一旦靠近，便展现出可怕的个人武勇，如同猿猴般攀爬而上，刀光闪处，城头的守军如同割麦般倒下！

后续的州军步兵方阵则踏着同伴的尸体，在军官的督战下，举着大盾，扛着更沉重的攻城器械，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城墙的各个薄弱点。

萨仁拉的白阳护教使则如同赤色的狂信徒，他们高喊着“圣火焚天！杀身成仁！”的口号，顶着滚烫的金汁和燃烧的火油，悍不畏死地冲击城门！

巨大的撞城车在护教使的推动下，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包铁的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哐！哐！”巨响！

每一次撞击，都让整段城墙为之颤抖！

四万教众则在后方，用简陋的弓箭和投石，压制着城头的反击，同时狂热地诵经，仿佛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血祭。

王德发的马匪则发挥了他们劫掠的本性，绕着城墙寻找防御薄弱处。

一旦发现，便集中力量猛攻，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甚至驱赶着被俘的安州各地抓捕而来的世家成员，顶着木板冲向护城河填壕，哭声震天。

城头的守军射杀这些百姓时，手都在颤抖。

王德发本人则在后方，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地督战，催促着手下快点破城。

守军的抵抗，在最初的绝望爆发后，迅速被这狂涛怒潮般的进攻所瓦解。

城墙多处被亡命客撕开缺口，白阳护教使如同赤色的岩浆涌入缺口，与守军展开惨烈的巷战。

城门在王德发马匪的疯狂撞击和挖掘下，终于轰然洞开！

丰宁城的末日，降临。

城墙被突破，城门洞开！

最后的战斗在城主府展开。

萧禹身边仅剩数百亲卫，他浑身浴血，状若疯魔，挥舞长剑做困兽之斗。

蓝英竹红衣浸血，护在他身前，剑法凌厉却难挽败局。

“禹哥！走啊！”武珞萤凄厉呼喊。

“走？往哪里走！”蓝英竹一剑劈翻敌兵，脸上是歇斯底里的决绝，

“死也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数名敌军士兵突破防线，如狼似虎地扑向萧禹！

刀枪并举，寒光凛冽！

萧禹格开两柄长枪，却再也避不开侧面砍来的战刀和正面捅来的长矛！

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接连响起！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我……这就完了？’萧禹的动作僵住，视野开始模糊，思绪却异常纷乱地涌上心头。

‘我是乾国太子……本该继承大统，扫平诸国，统一大陆……本该君临天下，坐拥无数红颜……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应该的……这一切都不应该这么发展啊……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他想到自己的母后，想起了单家姐妹，想到了向自己的父皇萧衍建议成立镇武司，想到一路溃败的狼狈；

再到占据丰宁时那点可怜的希望……蓝英竹描绘的“奇迹”如同泡影，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破碎得如此彻底。

无尽的悔恨、不甘和荒谬感淹没了他。

“不——！”看到萧禹身上爆出数朵血花，蓝英竹目眦欲裂，尖叫着想要冲过来，却被更多的敌军缠住。

更多的士兵围了上来，乱刀砍下！

曾经梦想坐拥天下的乾国太子萧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哀嚎，就在这乱刀之下，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禹哥——！”蓝英竹目睹这惨状，所有的疯狂和执念瞬间崩塌。

她惨笑一声，反手将长剑狠狠抹过脖颈，鲜血喷洒，软软倒地。

武珞萤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看着被乱刀分尸的萧禹和自刎的蓝英竹，眼中最后一点光彩也熄灭了。

她踉跄着退入身后的藏书阁，点燃了火油。

轰——！烈焰冲天，吞噬了一切。

城主府前的广场上，三军会聚。

王德发用刀鞘拨弄着地上那具几乎无法辨认的残尸，咂咂嘴道：

“啧啧，这就是乾国太子？听说他还想统一大陆？死得可真够惨的，剁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了。”

萨仁拉面无表情，低诵了一句经文，然后看向宇文枭：

“宇文大人，此间战事已了。萧禹伏诛，丰宁已破。向圣主陛下奏捷之事，便由你统一禀报吧。”

他的语气平淡，似乎对争功并无太大兴趣。

王德发也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没错没错，老宇文，你文笔好，官大，汇报的事儿你来！老子只管打仗！记得跟顾老大说清楚，我老王也是出了死力的！”

宇文枭眼神冰冷地扫过地上萧禹的残骸，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对着两人微微拱手：

“既然如此，本官便当仁不让了。王州牧、萨教主放心，此战之功，本官定会向陛下如实禀明。”

三人目光交汇，各有心思，但都心照不宣。

丰宁城的冲天大火，映照着他们脸上各异的神情，最终都化为了对顾风更深沉的敬畏。

乾国，随着萧禹的惨死，陷入更加万劫不复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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