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秦霸天的判断二

项雄威一拳砸在桌面上，茶杯被震得哐当响：

“凭空冒出来的？难道有鬼神帮他？那些重骑兵重步兵，绝对不是短时间能练成的！他到底准备了多久？”

秦霸天没有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翻开下一份标记着“边军”的卷宗，声音冷得像冰：

“更可恨的是他对自己人的手段。凉州边帅秦阳，手握二十万精兵，本来是他抵御外敌的屏障。”

“周国皇帝却设下毒计，收走秦阳兵权，然后……把这二十万边军全部赶到战场最前面，当成消耗敌人的炮灰！二十万条人命啊！”

老将军的声音第一次有些发抖，压抑着愤怒：

“几乎被杀光了！最后只剩下两万残兵，连主将秦阳一起，被顾风像扔垃圾一样，丢到帝国最荒凉的西境边境，让他们自生自灭！这种做法，简直禽兽不如！”

“嘶——”楚天行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二十万……就……就这么填进去了？他就不怕军队寒心，国家动荡吗？”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已经超出了为将者的底线。

“军心？国本？”秦霸天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拿起那份关于“狼州楚家”的卷宗：

“看看狼州边帅楚云天的下场！他儿子楚云锋、女儿楚云舒，还有逃到他那里的景王女儿顾清漪，在楚家兵败后，男的全被杀，女的全被扔进了血腥的斗兽场！”

“而暗中帮助她们逃跑的秦红玉一家，所有男人同样被扔进斗兽场与猛兽搏命，女眷全都送进教坊司为妓！这还没完！”

秦霸天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惊骇：

“周国皇帝顾风竟然发明了一种叫‘帝国公敌令’的东西！前所未有！骇人听闻！”

“这个命令一下，楚家全族，不论男女老幼，他们的人身和财产都不再受周国律法保护！整个周国谁都可以杀他们、抢他们！楚家……被彻底从世界上抹掉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帝国公敌令？！”燕子丹终于失声叫出来，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惊恐，

“这……这是把楚家开除人籍，当成畜生啊！暴君！千古未有的暴君！”

秦龙骧听得脸色发青，拳头捏得咯咯响。

秦瑞雪更是娇躯颤抖，俏脸煞白。

斗兽场、教坊司、帝国公敌令……这些词代表的残酷景象冲击着她单纯的心灵，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她紧紧抓住哥哥的手臂，指尖冰凉。

秦霸天继续冷酷地剖析着顾风：

“还有星野州！”他重重拍在那份最厚的卷宗上，

“唐家号召全州抵抗，威望很高。周国皇帝顾风见强攻损失太大，竟然发动了毫无底线的焦土政策和贸易封锁！”

“他封锁了整个星野州，在占领区实行毁灭性的三倍征税！”

“粮食、布匹、盐铁……所有生存必需品，都被搜刮一空！整个星野州，被他硬生生拖入了人间地狱！人口损失超过七成！所有繁华城市都成了废墟！”

“这还不够！”秦霸天又拿起一份记录经济手段的卷宗，

“看看他在乾国做了什么！一边用‘货币战争’、‘债务陷阱’，把乾国边境瑞州最大的陈家玩弄于股掌之间，抢走了大陆最大的铁矿！一边在大周国内，对所有世家颁布‘血税’圣旨！”

“他的话说得狂妄至极：‘朕的能力远超大周太祖！太祖时血税每年十两，朕加到五十两！”

“还要追缴十年！不给的，就是说朕不如太祖，朕就亲自带兵上门问罪！’”

“五十两？还追缴十年？”项雄威猛地站起来，须发怒张，

“这分明是明抢！是要把天下世家逼上绝路啊！他就不怕引起更大的叛乱吗？”

“叛乱？”秦霸天冷笑，抽出一份画着矿场的简报，

“看看他怎么对付那些付不起‘血税’、或者像瑞州陈家那样落入他‘债务陷阱’的世家吧！”

“他把陈家全族，不分老幼，全都赶进那个他起名叫‘大爱矿场’的铁矿！美其名曰‘陈家欠钱不还，不懂大爱，需要感恩教育’！”

“在矿场里，一天要干八个时辰的活！稍一懈怠，鞭子就抽过来！活生生的人，成了矿洞里不见天日的牲口！”

“在大周国内，所有付不起血税的世家，同样被扣上‘理解不了大爱’的罪名，全族扔进‘大爱矿场’进行‘感恩教育’！”

“此人之心，毒如蛇蝎！他那个‘大爱’的伪善名号，是对‘仁’字最大的侮辱！”

“一天……八个时辰？”秦瑞雪失声喃喃，身子晃了晃，手中的丝帕滑落在地。

她仿佛看到了黑暗的矿洞深处，无数骨瘦如柴、眼神麻木的人在皮鞭下机械地挥动铁镐，直到累死的景象。

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周国皇帝……他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她小小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

秦霸天最后指向凉州和荆州的情报：

“此人用兵更是深不可测。军神鲁希败于他‘囊沙壅水’的奇谋；我大魏名将魏牟的三十万精锐，在赤津河被他和白阳教联军击溃；”

“就连猛龙关那样的坚城，也被他从未见过的巨型投石车和攻城塔生生砸开！他麾下将领，诸葛亮、白起、王猛、李牧、霍去病……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定策堂内死寂无声，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惊骇茫然的脸。

项雄威颓然坐回椅中，楚天行捻断胡须而不自知，燕子丹死死盯着地图眼神空洞。

秦继霸额头冒汗，秦龙骧紧握的拳头早已失去战意。

秦瑞雪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发抖。

每一份卷宗被翻开，每一句话响起，都像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秦瑞雪心上。

那些字眼——七成人口、斗兽场、教坊司、公敌令、十六个小时矿工……带着血腥和绝望，冲撞着她十六年来被保护得很好的认知。

她原以为战争是史书上的金戈铁马，可顾风这个名字背后，却是尸山血海，是毫无底线的灭绝。

“爷爷……”秦瑞雪声音颤抖，细若蚊呐却清晰可闻。

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鼓起勇气，那双盛满恐惧和茫然的大眼睛直视秦霸天：“这个人……周国皇帝……他……他和我差不多大？”

她无法理解，一个同龄人怎能背负如此血债？

秦霸天看着小孙女眼中破碎的纯真，心中刺痛。

他沉默片刻，沉重道：“不错。他与你都是年轻人。但此人……早已被权欲和杀戮浸透。他的经历……或许比我们所知的任何地狱都要黑暗。”

秦瑞雪脸色更白，身子晃了晃，被秦龙骧扶住。

“父亲，”秦继霸深吸一口气，“周国皇帝用兵诡诈，毫无底线，我们该如何应对？他的弱点在哪里？”

无人应答。

项雄威颓丧摇头，楚天行苦思无果，燕子丹沉默绝望。

秦继霸无言，秦龙骧低头。

绝望如冰水淹没大堂。

就在这时，秦瑞雪抬起头，虽然脸色苍白，眼中却带着一丝希冀：

“爷爷……您是不是已经有办法了？您……能打败他吗？”

所有目光聚焦秦霸天。

老将军脸上没有豪情，只有看透棋局后的沉重。

他缓缓摇头：“不。正面击败他？我没有信心。一丝一毫都没有。”

“父亲？！”秦继霸失声。

秦霸天目光深远：“从星野唐家覆灭那天起，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最近……或许有了一点眉目。”

他扫视众人：“一个……或许能为我大魏搏得一线生机的想法。三天后，我会入宫面圣，呈上此策。”

他的目光停在秦瑞雪脸上，声音低沉：“只盼陛下……能够接受。若她……”

话未说完，但那未尽之意中的沉重与不祥，却如铁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若她难以接受……魏国危矣。”

定策堂内，烛火摇曳。众人心中充满疑问：究竟是什么计策？

竟让老将军毫无信心，甚至说出“魏国危矣”？

那计策为何会令陛下“难以接受”？

无人敢问。

只有窗外乌云中传来的闷雷声，预示着一场风暴正在神都上空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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