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万念俱灰
那白衣少年，面如冠玉，唇若涂丹，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可那笑容，却像撕裂的绸缎，透着一股不祥。
陆风和陆灵的心头同时一沉。
“第九个？”
陆灵轻声念叨，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那纸条上的字迹，分明是在说，陆家嫡脉，不止他们兄弟俩。
“你们在找我吗？”
白衣少年缓步走来，每一步都踏在陆家弟子颤抖的心弦上。
他走过陆顶天身旁，瞥了一眼跪在血泊中的父亲，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父亲，您又输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陆顶天原本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陆……陆离！”
陆顶天嘶吼，声音嘶哑。
“你这个……逆子！”
陆离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陆顶天，笑容收敛，只剩一片冰冷。
“逆子？父亲，您可曾记得，我出生之时，您是如何将我弃于荒野，只因我天生‘阴脉’，被认定为不祥？”
他伸出手，指尖凝结出一枚冰霜符文。
“您可曾记得，我被活活冻死在雪地里，是母亲的残魂，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陆顶天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
陆离收回手，符文消散。
他抬头，看向陆风和陆灵。
“两位哥哥，别来无恙。”
陆风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那是比陆顶天凝魂境后期更深沉，更诡异的气息。
这陆离，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风沉声问。
“一直都在。”
陆离轻轻一笑，指了指比武台旁那座被铁链封死的“祖师禁室”。
“祖师的残魄，母亲的执念，万鬼门的开启，彼岸之主的‘魂种’……这出大戏，我可是一直在旁边看呢。”
陆灵脸色发白。
“你……你一直在监视我们？”
“监视？”
陆离摇了摇头。
“不，是‘等待’。等待你们，成为合格的‘祭品’。”
祭品。
这两个字，像两柄重锤，狠狠砸在陆风和陆灵的心上。
“什么意思？”
陆风往前一步，挡在陆灵身前。
陆离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望向天际那道裂缝。
裂缝深处，金光闪烁，隐约可见一道巍峨的门扉。
“彼岸之主，他需要一个纯粹的容器，一个能够承受‘天命’的容器。”
陆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蛊惑。
“陆家嫡脉，天生灵力充沛，血脉纯净，是最佳的选择。”
他指了指陆风。
“你体内有祖师的‘道痕’，有逆推《太玄真解》的潜质，是彼岸之主看中的第一颗‘魂种’。”
又指向陆灵。
“你继承了母亲的‘执念’，能唤醒亡者残魂，是彼岸之主用来开启‘万鬼门’的钥匙。”
“而我……”
陆离摊开双手，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天生阴脉，与彼岸气息相通，是彼岸之主用来‘引渡’魂魄的‘桥梁’。”
他走到陆风和陆灵中间，将两人分开。
“我们三兄弟，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成为彼岸之主的‘祭品’。”
陆风只觉得浑身发凉。
“所以，你一直在暗中推动这一切？”
“不。”
陆离摇了摇头。
“我只是一个被彼岸之主抛弃的‘失败品’。我的阴脉，无法直接承载天命，只能作为‘引渡’的桥梁。”
他看向陆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三百年前，彼岸之主降临陆家，想吞噬祖师。祖师察觉后，拼死反抗，将彼岸之主重创，并把他的气息，封印在自己体内。同时，祖师也发现，陆家嫡脉，天生与彼岸有某种联系。”
“为了防止后代被彼岸之主利用，祖师在临死前，将自己最后一缕残魄，注入了陆家血脉。”
“他希望，能有一个后代，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打破彼岸之主的束缚，彻底斩断陆家与彼岸的联系。”
陆离看向陆灵。
“母亲也是一样。她当年并非被陆顶天逼死，而是为了对抗彼岸之主，强行将自己的残魂与彼岸气息融合，形成‘母魂玉’，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给陆家留下最后一线生机。”
陆灵浑身颤抖。
“所以……我娘她……她不是被陆顶天害死的？”
“一半是。”
陆离点头。
“陆顶天确实想利用母亲的残魂炼制‘噬魂锁灵阵’，镇压陆家气运，但他并不知道，母亲的残魂，早已与彼岸气息融合。他所做的，不过是加速了母亲‘魂归彼岸’的进程。”
陆风猛地抬头，看向天际那道裂缝。
“所以，那扇‘万鬼门’，根本就不是彼岸之主开启的，而是祖师和母亲，联手开启的？”
“没错。”
陆离笑了。
“万鬼门，是彼岸之主用来收割魂魄的通道。但祖师和母亲，却把它变成了，一个‘反向召唤阵’。”
他指了指陆风。
“你体内的魂种，在祖师残魄的引导下，已经悄然改变了性质。它不再是彼岸之主的‘魂种’，而是祖师留给你的‘道种’。”
又指了指陆灵。
“你娘的执念，也并非单纯的残魂，而是与彼岸气息融合后，形成的一种特殊能量，能暂时压制彼岸之主的本体。”
“而我……”
陆离再次摊开手。
“我就是那个，将你们引向‘彼岸’的‘引路人’。”
他抬头，看向天际那道裂缝，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彼岸之主，他需要一个‘天命容器’来承载他的力量。而祖师和母亲，却想用这个‘天命容器’，反噬彼岸之主。”
“而这个‘天命容器’，就是你们。”
陆风和陆灵，心头巨震。
他们本以为自己是棋子，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是棋盘。
“那……我们该怎么做？”
陆风问。
陆离缓缓转过身，指向山门外，那座被尘土掩埋的荒坟。
“那里，葬着陆家历代嫡脉的骸骨。”
他轻声说。
“每一具骸骨里，都封印着一丝彼岸之主的力量。那是祖师和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封印。”
“你们需要，将这些力量，全部吸收。”
陆风皱眉。
“吸收彼岸之主的力量？”
“对。”
陆离点头。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有你们吸收了彼岸之主的力量，才能真正承载‘天命’，才能彻底斩断陆家与彼岸的联系。”
“但……”
他看着陆风和陆灵，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吸收这些力量，你们将承受巨大的痛苦。那痛苦，会撕裂你们的魂魄，腐蚀你们的肉身。”
“而且，一旦失败……”
陆离没有说下去。
失败的后果，不言而喻。
陆风和陆灵对视一眼。
“我们别无选择。”
陆风说，声音坚定。
陆灵也点头。
“为了陆家，为了母亲，我们愿意。”
陆离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好。”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
正是之前黑袍“陆风”手中那本《陆家嫡脉血脉溯源·第壹卷》。
“这本册子里，记载了陆家嫡脉历代先祖的遗骸位置，以及他们体内封印的彼岸力量。”
陆离将册子递给陆风。
“你们要做的，就是按照册子上的指引，找到这些遗骸，吸收他们体内的力量。”
“记住，每吸收一份力量，你们的身体就会离‘彼岸’更近一步。但同时，你们也会变得更强。”
陆风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
第一行字，赫然是：
【陆氏嫡子·陆风，非本体，为‘魂种’——由‘彼岸之主’亲手种下，以待天命归位。】
陆风抬头看向陆离。
“这上面说，我是彼岸之主亲手种下的魂种。可你又说，我是祖师的道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离笑了。
“你以为，祖师和母亲，是如何瞒过彼岸之主的眼睛，将你们培养成‘天命容器’的？”
他指了指册子上的字。
“彼岸之主，他以为自己种下了‘魂种’，却不知道，祖师早已将自己的残魄，融入了这颗‘魂种’。”
“他以为自己开启了‘万鬼门’，却不知道，母亲的执念，早已将这扇门，变成了‘反向召唤阵’。”
“这就是，瞒天过海。”
陆离抬头，看向天际那道裂缝。
“现在，彼岸之主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他正在尝试，强行降临这个世界。”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陆风和陆灵的心头，再次蒙上一层阴影。
“那……你呢？”
陆灵问。
“你也是陆家嫡脉，你体内也有彼岸之主的力量。”
陆离苦笑一声。
“我只是一个被彼岸之主抛弃的‘失败品’。我的阴脉，无法承载‘天命’，只能作为‘引渡’的桥梁。”
他看向陆风和陆灵，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我，会作为你们的‘祭品’。”
陆风和陆灵同时一震。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陆离深吸一口气，白衣无风自动。
“我会将我体内所有与彼岸相关的力量，全部引渡给你们。”
他缓缓抬起双手，身体周围，浮现出无数道漆黑的符文。
符文缠绕，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旋涡中心，隐约可见一道虚影。
那虚影，与陆离有八分相似，只是双眼空洞，透着一股不属于人间的死寂。
“这是我的‘阴魂’。它与彼岸之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陆离轻声说。
“我将它献祭给你们，让你们拥有更强的力量，去对抗彼岸之主。”
陆风和陆灵，心中百感交集。
这个被陆家抛弃的“不祥”之子，此刻，却要为了陆家，献出自己的所有。
“不。”
陆风突然开口。
“你也是陆家嫡脉，你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不会让你牺牲。”
陆离看着陆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可是……这是唯一的办法。我的阴魂，能暂时蒙蔽彼岸之主的感知，为你们争取时间。”
“有其他办法。”
陆风说。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祖师的断命剑虚影。
“祖师曾说过，断命剑，能斩断一切因果。包括，彼岸之主与陆家嫡脉的联系。”
陆离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真的吗？”
“真的。”
陆风点头。
“但要做到这一点，需要你将你体内的阴魂，与我的断命剑融合。”
陆离没有犹豫。
“好。”
他猛地抬手，将自己胸口的阴魂，从体内强行剥离出来。
阴魂离体，陆离的身体瞬间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快！”
他虚弱地喊道。
陆风深吸一口气，将断命剑虚影，迎向陆离的阴魂。
剑影与阴魂接触的瞬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陆风只觉得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顺着手臂，直冲脑海。
他咬紧牙关，强行运转体内的灵力，试图将阴魂与断命剑融合。
可阴魂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它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断命剑上，试图反噬陆风的灵力。
“坚持住！”
陆灵也冲了过来，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陆风体内。
两人合力，终于将阴魂与断命剑，一点点融合。
融合完成的瞬间，断命剑虚影，猛地爆发出一道耀眼的青光。
青光冲天而起，直入天际那道裂缝。
裂缝深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陆家余孽！你们找死！”
咆哮声震得天地颤抖，陆家山门轰然崩塌。
陆风和陆灵被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陆离的身体，也彻底透明，化作一道虚影，消散在空中。
“陆离！”
陆灵悲呼。
可陆离的虚影，却冲着他们，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两位哥哥，保重。”
他彻底消散了。
断命剑虚影，在空中盘旋一圈，最终落入陆风手中，化作一柄青铜古剑。
剑身刻满古老的符文，剑尖，滴着一滴殷红的血。
血滴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仿佛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是……”
陆风握紧古剑，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体内。
这力量，不仅有祖师的道痕，陆离的阴魂，更有彼岸之主的一丝本源之力。
“这才是真正的‘断命剑’。”
陆灵看着古剑，眼中闪过一丝震撼。
“它斩断了陆离与彼岸的联系，也将彼岸之主的一丝本源，融入了剑身。”
陆风抬头，看向天际。
那道裂缝，在断命剑的青光下，竟然开始缓缓愈合。
彼岸之主的咆哮声，也渐渐远去。
“我们成功了？”
陆灵问。
陆风摇了摇头。
“不。”
他指了指天际。
裂缝虽然愈合，但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恐怖的气息，却从裂缝深处，缓缓降临。
那气息，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压得整个陆家山门，都在颤抖。
“彼岸之主……本体降临了！”
陆风握紧断命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来吧。”
他轻声说。
“让我们，彻底斩断陆家与彼岸的因果！”
就在这时，陆风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那是祖师的声音。
“孩子，你已经得到了断命剑的认可。但你体内的‘道种’，还未彻底成熟。”
“你需要，吸收陆家历代先祖的彼岸之力，才能彻底唤醒‘道种’。”
“只有这样，你才能拥有与彼岸之主本体一战的力量。”
陆风看向手中那本《陆家嫡脉血脉溯源·第壹卷》。
册子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第一页，赫然是：
【陆氏嫡子·陆风，非本体，为‘魂种’——由‘彼岸之主’亲手种下，以待天命归位。】
【但，此‘魂种’已然被祖师‘道种’取代。欲唤醒‘道种’，需吞噬陆家历代嫡脉体内封印的彼岸之力。】
【首位先祖：陆玄，葬于陆家后山禁地，‘万年寒冰洞’。其体内封印，彼岸之力：‘寒冰之源’。】
陆风抬头，看向陆灵。
“我们走！”
陆灵点头，两人同时冲向陆家后山。
而天际，那股威压，越来越近。
一道漆黑的裂缝，在苍穹之上，缓缓张开。
裂缝深处，一只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眼睛，冷漠而无情，仿佛能看穿世间万物。
它，盯住了陆风。
“陆家……杂碎。”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天地间响起。
“三百年了，你们，还在反抗吗？”
声音未落，一道漆黑的光柱，自天而降，直扑陆风和陆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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