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千呼万唤
陆灵站在村口，看着眼前这一切，面无表情。
他知道这是幻境，但不得不承认，玄天道人的手段确实高明。这幻境不仅重现了记忆中的场景，连空气中的味道、耳边的声音，都与当年一模一样。
“灵儿，回来吃饭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陆灵转头看去，一位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正站在自家院门口，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那是他的母亲。
陆灵眼神闪烁，但很快恢复平静。他缓步走向那个方向，却没有进入院落，而是径直穿过那道身影，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女子的呼唤声越来越远，最终消散在风中。
“第一关，回忆。”陆灵低声自语，“想用亲情动摇我的道心？太天真了。”
他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但他很清楚，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真正的母亲早已在数百年前仙逝，他当年甚至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这份遗憾，他一直铭记在心，但绝不会因此迷失。
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化。
村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战场。尸横遍野，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陆灵认得这里。这是他成为修士后，第一次参与的宗门大战。那一战，他所在的宗门几乎全灭，数千同门死于非命。他自己也是九死一生，最终靠着一口执念活了下来。
“陆师兄，救我……”
前方传来微弱的呼救声。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修士正艰难地伸出手，眼中满是求生的渴望。
陆灵看了他一眼，继续前行。
那年轻修士的身影逐渐模糊，最终化为飞灰。
“第二关，愧疚。”陆灵语气冷漠，“当年那一战，我确实没能救下所有人。但修行路本就残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若要为每一个死去的人愧疚，我早就走不到今天。”
幻境的变化越来越快。
一幕幕场景在眼前闪过——有他杀死第一个敌人时的犹豫，有他为了突破境界而不择手段的疯狂，有他为了争夺机缘而与昔日好友反目成仇的决绝……
这些都是他修行路上的阴暗面，是他道心中最深的伤疤。
但陆灵依旧面不改色，一步步向前。
“玄天道人，你的手段也不过如此。”陆灵冷笑，“这些过去，我早已坦然面对。想用它们动摇我？做梦。”
话音刚落，周围的幻境突然静止。
那些血腥的画面、悲惨的呼喊、绝望的眼神，全都凝固在半空中，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走出。
那是一个与陆灵一模一样的人。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身形，甚至连气息都一模一样。
“有意思。”陆灵看着眼前的“自己”，“第三关，是心魔？”
“心魔？”那个“陆灵”嗤笑一声，“我不是什么心魔，我就是你。或者说，我是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哦？”陆灵饶有兴致，“说来听听。”
“你修行数百年，踏过无数尸骨，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个“陆灵”缓缓道，“表面上，你说自己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为了超脱生死。但实际上呢？你只是在逃避。”
“逃避什么？”
“逃避你内心的软弱。”那个“陆灵”冷冷道，“你说你杀伐果断，冷酷无情，但那不过是你给自己披上的伪装。你害怕再次失去，害怕再次无能为力，所以你选择斩断一切情感，让自己变得冷血。”
陆灵沉默。
“你以为这样就能守住道心？”那个“陆灵”继续道，“错了。真正强大的修士，不是没有感情，而是能够驾驭感情。你现在这样，不过是个行尸走肉罢了。”
“说完了？”陆灵淡淡开口。
“怎么，被我说中了？”那个“陆灵”得意道。
“恰恰相反。”陆灵摇头，“你说的这些，确实是我曾经的想法。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凌厉：“我的道心，从来不是建立在斩断情感之上。我之所以冷酷，是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软弱就是原罪。我杀伐果断，是因为我明白，该杀的人就要杀，该断的缘就要断，优柔寡断只会害人害己。”
“但这不代表我没有感情。”陆灵顿了顿，“只是我不会让感情成为我的弱点。这，才是我的道。”
话音落下，那个“陆灵”的身影开始颤抖，脸上露出不甘的神色：“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因为我就是我。”陆灵平静道，“不是你，也不是任何人。”
砰！
那个“陆灵”轰然碎裂，化为无数光点消散。
周围的幻境也随之崩塌，陆灵再次回到了那片虚无的空间。
“不错。”玄天道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多了几分赞赏，“能这么快看清自己的道心，你是本座见过的，除了那位之外，最优秀的传承者。”
“那位？”陆灵问，“你说的是天衍宗的创始人？”
“正是。”玄天道人道，“他当年也经历了这三关，但比你慢了整整三日。”
“所以我通过了？”
“不。”玄天道人摇头，“前面三关，只是热身。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陆灵眉头一皱。
虚无的空间再次变化，但这次不再是记忆，不再是战场，也不再是心魔。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浩瀚的星空。
无数星辰在虚空中旋转，每一颗星辰都散发着不同的光芒。有的明亮如烈日，有的黯淡如残烛，有的璀璨如钻石，有的诡异如鬼火。
“这是……”陆灵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是天地法则的具现化。”玄天道人的声音变得庄重，“本座在渡劫巅峰时，曾窥得天道一角。这片星空，便是本座对天地法则的理解。”
“你想要通过最后的考验，就必须在这片星空中，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那颗星辰。”
陆灵望着眼前的星空，陷入沉思。
天地法则，玄之又玄。即便是渡劫期的修士，也只能触碰到皮毛。想要真正理解法则，必须达到飞升之境。
但玄天道人竟然能将法则具现化，这份手段，已经超越了普通的渡劫修士。
“如何寻找？”陆灵问。
“凭你的道心。”玄天道人道，“每个人的道都不相同，所以对应的法则也不相同。你的道是什么，你的星辰就在哪里。”
“若找错了呢？”
“神魂崩溃，永困此地。”玄天道人淡淡道，“本座说过，这是生死考验。”
陆灵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星空。
他伸手触碰第一颗星辰。那是一颗赤红色的星辰，散发着炽热的气息。但当他的手指接触到星辰表面时，一股排斥力将他推开。
“不是这颗。”
他又走向第二颗星辰。这次是一颗碧绿色的星辰，充满了生机。但结果依旧如此，排斥力再次出现。
陆灵没有气馁，继续寻找。
一颗，两颗，三颗……
时间在这片虚无空间中似乎失去了意义。陆灵不知道自己尝试了多少颗星辰，只知道每一次都被排斥。
但他没有放弃。
因为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守住道心。玄天道人的考验，不仅是测试他对法则的理解，更是测试他的毅力和信念。
终于，当他走到星空的深处时，看到了一颗与众不同的星辰。
那颗星辰呈暗金色，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它不像其他星辰那样璀璨夺目，反而显得有些黯淡。但就是这份黯淡，却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和压迫感。
陆灵心中一动。
他缓步走到那颗星辰面前，伸出手。
这一次，没有排斥力。
当他的手掌接触到星辰表面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涌入脑海。那是对天地法则的理解，是对大道的感悟，是玄天道人毕生修行的精华。
陆灵闭上眼睛，沉浸在这份传承之中。
他仿佛看到了玄天道人年轻时的修行之路，看到了他如何一步步从凡人成长为渡劫巅峰的强者，看到了他在渡劫时与天道的对抗，看到了他最终在飞升前夕留下这份传承的决心。
“后来者，既然你得到了本座的传承，便继承了本座的意志。”玄天道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本座当年未能飞升，终生遗憾。希望你能完成本座未竟的夙愿，登临绝巅，俯瞰诸天。”
“另外……”玄天道人顿了顿，“本座在此界留下的道统，已经衰落。若你有缘，帮他们一把。但若他们不识好歹，也无需手下留情。修行路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话音落下，陆灵睁开眼睛。
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座凉亭中。天色依旧，仿佛只是过去了片刻。但他知道，在幻境中，他已经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那些与此界法则不合的地方，也在传承的帮助下逐渐调和。
“看来，这趟没白来。”陆灵低声自语。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至少已经恢复了七成实力。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再遇到刚才那三位长老，也能轻松应对。
“陆道友醒了？”
一道声音从院外传来。云无极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来道友已经得到了传承。”
陆灵看着他，眼神玩味：“你倒是有把握，不怕我没通过考验？”
“本座既然敢让道友进入幻境，自然是有几分把握。”云无极道，“再说，若道友真的没通过，那也是命数如此，怨不得旁人。”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陆灵开门见山。
云无极也不拐弯抹角：“三年后，魔族入侵。本座希望道友能助我天衍宗一臂之力。”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云无极点头，“当然，若道友事后想要离开，本座也不会阻拦。甚至，本座可以帮道友推演回去的路。”
陆灵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道友请说。”
“我要天衍宗藏书阁的进入权限。”陆灵道，“我初来此界，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想要帮你们，至少要先了解这个世界。”
“这个自然。”云无极爽快地答应了，“从今日起，道友便是我天衍宗的客卿长老。藏书阁随时对道友开放。”
“那就这么说定了。”陆灵道。
云无极笑了笑，转身离开。但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对了，陆道友，有件事本座要提醒你。”
“什么事？”
“那茶，确实有问题。”云无极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歉意，“但那不是毒，而是强制进入幻境的引子。若道友不喝那茶，便无法进入传承之地。”
“本座知道这么做有些卑劣，但事关天衍宗存亡，只能出此下策。还望道友见谅。”
陆灵眼神一冷：“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打算算计我？”
“算不上算计。”云无极摇头，“若道友没有通过传承，那说明道友与天衍宗无缘，本座自会想办法送道友离开。但既然道友通过了，那便是天意。”
“你就不怕我翻脸？”
“不怕。”云无极笑道，“因为本座知道，道友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为了已经过去的事情，放弃眼前的利益。”
陆灵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冷哼一声：“你赌对了。”
云无极如释重负，拱手道：“多谢道友理解。”
说完，他才真正离开。
陆灵独自坐在凉亭中，眼神深沉。
云无极说得没错，他确实是聪明人。既然传承已经到手，再纠结之前的事情也没有意义。更何况，他现在需要天衍宗的资源来恢复实力，暂时翻脸对他没有好处。
“三年时间……”陆灵低声自语，“足够了。”
三年后，无论是魔族入侵还是其他什么危机，他都有把握应对。而在此之前，他要做的，就是尽快熟悉这个世界，恢复全部实力。
至于回去的路？
他相信，以玄天道人的传承，加上天衍宗的推演之术，总能找到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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