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疼痛使人清醒，贫穷使人进步

“能用钱解决的事，根本不算事，把心放大些，天塌不下来。既然你俩有感情，这个事儿就能办成，你安心吃饭。”

苏正脸又涨红了，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震惊，高兴，愧疚，感激……各种情绪揉杂在一起，他眼眶酸涩，差点留下泪来，赶紧用力憋了回去，男人不能随便哭。

可是他真的好高兴，作为家里的老大，他就像是一块沉默的砖，哪里需要他就去填补哪里，任劳任怨，从没有奢望过任何，直到对宁倩产生感情，他有了第一个愿望，比远山长河还遥远的愿望。

这个愿望是他灰色人生里唯一的色彩，他时常欢喜又惆怅，亢奋又迷茫，甜蜜又痛苦，在残酷的现实打压下，二十岁便觉尝尽人生的苦涩和绝望。

现在，他真的可以触碰到自己的愿望了吗？他狂喜着，眩晕着，没喝酒却像醉了。

“不过，我得先见见宁倩，到时候我把票当面给她。”苏红秀道。

她心里总隐隐觉得不踏实，先见见再说，要真是个好姑娘，一切都好说。

苏正双目发亮：“好。”

儿子正常了，罗娟长舒一口气：“真正是冤家，把我吓死了，还以为出啥事了。”

苏武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全部夹到苏红秀碗里：“姑姑，吃。”

“小鬼头。”苏红秀对他眨眨眼：“这是谢我呢？小武哥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锅里还多，你自己吃。”

苏香多看了苏红秀两眼，眼中情绪复杂。

大家都挺高兴，只有苏广茂笑不出来，一想到要和宁志强做亲家，他就牙疼。

苏父和女儿喝着酒，聊起菌子的事情。

早前不只是姜家和五爷爷家，各家都有在老苏家困难时，给老苏家帮忙，苏红秀这个人，别人对她有一分好，她都愿意十分还回去，既然已经找到了菌子的销路，她觉得赚钱也该带着大家一起。

“逢源饭店2块5收的，王德禄交代我对外只说1块8，我不能给人家添麻烦，所以我按照1块8来收，那7毛算我人力和路上的成本。”

罗娟不太乐意：“菌子就那么多，大家一起挖，那我们家赚的就少了。你不是还账的时候多还了5毛，那还不够吗？”

苏红秀看着她：“二嫂，我们一家人去挖菌子，别人迟早会看到，再说山上的菌子是属于大家的，光我们家享受红利，其他人饿肚子，那怎么行？我们还要在西河村生活呢。”

罗娟不说话了，苏父沉声道：“红秀说的对着呢，我们不能吃独食。老苏家饿肚子的时候，村里乡亲们有啥给啥，从牙缝里扣也扣出点补助，现在我们吃肉喝汤了，咋能让他们挨饿受穷？”

“马上就要交公粮了，家家地里没收成，没钱补税都愁的不行，现在正好，卖菌子挣了钱就能缓过这口气，多好的事。”

大家再无异议，丁二姐迫切地问苏红秀：“我们啥时候去挖菌子？”

苏红秀吃饱了就犯困，加上酒的催眠作用，她打着哈欠道：“明天一早我先带你们山上认认菌子。”

大家顿时激动起来：“快吃，吃完早点睡。”

这一顿饭吃的老苏家人幸福指数又蹭蹭往上升。

最后排骨萝卜汤剩下一碗，馒头剩下四个，凉拌野菜的盘底都被罗娟用馒头沾了个干净。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苏红秀出了一天的汗，没法接受就这样睡，苏母让她躺着，让苏香去烧热水，苏香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苏正抱着柴火进去帮忙。

苏红秀脚疼的厉害，苏母拿着煤油灯照着看，心疼地皱起眉：“起了大水泡，得挑破。”

苏红秀怕疼的很：“妈，不用了吧，等它自然好就行了。”

“那样好的慢，妈慢慢挑，不疼的。”

苏母轻轻吹着气，边吹边挑，竟然真的没那么疼，就是屋里光线暗，她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找不准地方，时不时扎到苏红秀脚心的嫩肉，苏红秀又疼又痒，简直是折磨。

疼痛使人清醒，贫穷使人进步，继买一辆自行车的愿望后，她又有了一个更大的愿望，那就是，她要让西河村通上电！

洗澡水烧好，苏红秀关上门，舒舒服服地泡澡。

天上明月静谧地照着大地，月光穿过简陋的木窗，落在苏红秀的身上，她泡在桶里，正端详着那块玉石吊坠。

“大哥，你到底怎样才肯显露真身？”

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呼吸。

苏红秀张开嘴，把玉石吊坠放在嘴里咬，真硬，像一块顽石。

她正跟顽石做斗争，忽然听见隔壁苏母的房间传来苏换弟的哭声。

“那么多糖我吃一个咋了？奶你就是偏心，啥好的都只给小姑和孙子，我啥也没有。”

苏红秀忙穿上衣服，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苏母屋里站着大哥二哥家的几个儿女，苏母手里拿着水果糖袋子，苏文腮帮子鼓鼓的，手里还捏一颗糖，其他人手里两颗，苏换弟手里是空的，但是她脚底下有两张糖纸。

苏换弟委屈地大哭，把家里人全部都招来了。

丁二姐先冲过去狠狠掐苏换弟：“不安生一天，你到底想干啥？”

苏广茂手里拿着个木棍，脸阴沉沉的：“好好的觉不睡，敢跟你奶叫板，看我不抽死你。”

苏换弟吓的往她妈身后躲，丁二姐也有意护着自己的女儿，不过苏广茂没到跟前，苏红秀就喊住他：“住手！”

她看向苏母：“咋回事？”

苏母气的骂道：“总共就这些糖，家里娃娃们每人两个，她一口气吃了两个，吃完还不知足，还要吃，就你爱吃吃不够？别人咋不要？他们不爱吃吗？这么大的人连小文小武都不如！”

这个年代，糖比肉还金贵，大人们都舍不得吃，全留给娃娃们，很多人家只给苏文苏武这样的小娃娃，苏母想着苏香苏正苏换弟三个人小时候都没吃过，现在家里有点条件买了一次，就每个人都分点。

谁知苏换弟一拿上糖就把糖纸全部撕掉，两个一起塞进嘴里，还不抿着吃，而是嚼着吃，几下就吃完，吃完又向苏母伸手，苏母不给，她就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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