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井下诡域
井口，寒气夹杂着腥臭上涌。
几个衙役搓着手，面露惧色，不敢靠得太近。
周平瘫坐在地上，还在为之前的井下经历而后怕。
“绳索加固。”
林三检查着准备下井的粗麻绳，又看向选出的两个胆子稍大、身手还算矫健的衙役。
“火把多备几支。”
“萧六，你在上面接应，注意信号。”
他安排得有条不紊。
“林哥，你……你真要亲自下去？”
萧六担忧地看着他。
“下面情况不明……”
“你的手……”他瞥了一眼林三藏在袖中的右手。
“无妨。”
林三声音平静。
不亲自下去看看，他不放心。
那石门，那可能的密室，还有周平听到的链子声……
必须眼见为实。
他接过衙役递来的火把，又将那几枚铜钥匙和黑色铁牌贴身收好。
示意下井的两个衙役。
“走。”
三人腰系绳索，由井上的萧六等人操控着，缓缓垂入井中。
井壁湿滑，青苔密布。
越往下，光线越暗，空气越发浑浊。
那股混合着腐烂与土腥的气味，更加浓烈。
很快，他们到达了之前周平所说的位置。
那几块被撬动的砖石已经缩回墙体，留下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边缘，还能看到新鲜的摩擦痕迹。
“就是这里！”
先下去的衙役低声喊道。
林三示意他们停住。
他将火把凑近洞口。
里面并非实心土壁，而是一条……向下的、陡峭的石阶！
石阶同样湿滑，覆盖着厚厚的、不知名的粘腻物。
黑暗深处，隐隐有风声传来，带着更加令人作呕的恶臭。
“小心脚下。”
林三低声嘱咐。
他率先探身，踏上了第一级石阶。
异常湿滑。
他稳住身形，握紧火把，一步步向下探去。
身后两名衙役紧紧跟着。
石阶并不长，约莫二三十级。
尽头，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
脚下不再是台阶，而是……某种被淤泥覆盖的石板地面？
火光摇曳，奋力驱散着黑暗。
四周的景象，让林三瞳孔骤缩！
这里……竟然是一处地下空间！
极其广阔！远超他的想象！
抬头望去，是高耸的、用巨大条石砌成的拱顶，如同倒扣的苍穹。
但大部分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到尽头。
两侧，隐约可以看到一些……坍塌的、破败的建筑轮廓？
像是……街道？坊市？！
一座……废弃的地下坊市？！
（“长安城下……竟然还有这种地方？！”林三心中震惊，这完全超出了他对唐代长安的认知。）
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
那股浓烈的腐臭味，更加霸道。
地面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
四周死一般寂静。
只有他们三人的呼吸声，和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捕……捕头……这……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衙役声音发颤，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刀。
这地方太大了，太空旷了，太……诡异了！
林三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被墙壁上的一些东西吸引了。
火光所及之处，那些残破的墙壁上，竟然……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
正是那种扭曲、古老、透着邪气的……锁魂印！
大大小小，层层叠叠，如同某种疯狂的涂鸦，又像是……某种祭祀的痕迹？！
看着这些符号，林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个地方，绝对和那个神秘组织有关！
“有水声……”
另一个衙役忽然指着前方黑暗处。
似乎……真的有极其微弱的、水流搅动的声音传来。
还伴随着……一种更轻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
林三示意他们跟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摸索过去。
越往前走，腐臭味越浓。
地面也越发泥泞。
似乎……靠近了水源。
转过一处坍塌的石壁。
眼前的景象，让林三瞬间屏住了呼吸！
萧六如果在场，恐怕会当场吓晕过去！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水池！
与其说是水池，不如说是一个被污水灌满的洼地。
水色浑浊，漂浮着各种不明的秽物。
水面上，还氤氲着一层淡淡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磷光！
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
水池之中！
竟然……浸泡着数具……尸体！
全都呈现出巨人观的恐怖形态！
肿胀、青紫、面目全非！
与外面张老太太的尸体，如出一辙！
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被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链束缚着手脚！
铁链的另一端，深深没入水底的淤泥之中！
将他们如同牲畜般囚禁在这片污秽的水域里！
更诡异的是……
借着磷光和火把的光芒，林三清楚地看到……
这些巨人观尸体的手腕上，都有一圈……异常清晰的、深深的……压痕！
那压痕的形状和大小……
赫然与他找到的那枚玉扳指，完全吻合！
（“果然有关联！”）
不仅如此！
林三的目光，凝固在其中一具离岸边较近的尸体腹部！
那肿胀的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蠕动？！
并非腐败的蛆虫！
而是一种……更细小、更密集、如同……某种……藤蔓的幼苗？！
颜色发黑，带着一种不祥的生命力！
尸藤！
鬼医提到过的，与“阴煞玄丝”混合制作黑布的……尸藤！
竟然……寄生在这些尸体体内？！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实验？！用活人……或者死人……培育这种邪物？！”林三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
“捕头……那……那是什么……”
身后的衙役也看到了尸体上的蠕动，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别出声！”
林三低喝。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保留证据！
这些尸藤幼虫，是关键！
但尸体腐败速度很快，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
必须想办法延缓！
（“怎么办？没有福尔马林……没有冰柜……”）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阴暗潮湿的地下空间。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硝石！
刚才在老太太屋里发现的那些疑似硝石的粉末！
硝石溶于水，会大量吸热，可以……制冰！
虽然条件简陋，但足以在短时间内，大幅降低尸体局部的温度！
“你们两个，守在这里，警戒四周！”
林三立刻下令。
“我去去就回！”
他不等衙役反应，转身就朝着来时的石阶方向奔去！
他记得勘验箱里，似乎还有一些老太太屋里收集的粉末样本！
很快，林三返回。
手中多了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那些白色粉末。
他又让衙役找来一些相对干净的积水（虽然也很污秽，但顾不上了）。
将硝石粉末倒入水中，快速搅拌！
一股肉眼可见的寒气，立刻从陶罐中冒出！
水温急剧下降！甚至在陶罐边缘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成了！”）
林三心中一喜。
他小心地将这“冰水”靠近那具腹部有蠕动的尸体。
示意衙役帮忙，用布条蘸取冰水，敷在尸体腹部那片区域。
希望能暂时抑制那些尸藤幼虫的活性。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目光再次投向这个诡异的水池和周围的地下坊市。
这里，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
那些锁魂印......这些被囚禁的尸体……还有寄生的尸藤......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
黑暗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咳嗽声？
还夹杂着......铁链拖动的声音？！
林三心中一凛！
还有活人？！
他立刻举起火把，循着声音找去！
两个衙役也紧张地拔出佩刀，跟了上来！
在坊市一处坍塌的铺面废墟后面。
他们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人影！
那人被一条粗大的铁链锁住了脚踝，另一端固定在墙壁深处。
他似乎受了伤，浑身污秽不堪，气息奄奄。
听到动静，他惊恐地抬起头！
那是一张布满污垢和恐惧的脸。
年纪看起来不大，像是个工匠？
他的嘴巴张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声音。
......是个哑巴？
林三的目光，落在了那人裸露的后背上！
借着火光，他清楚地看到......
那人的背上，竟然......刺着一副……纹身！
纹身的图案，赫然是......半幅“锁魂印”的图谱？！
线条扭曲，复杂诡异！
与墙壁上的那些印记，以及铁牌上的符号，都有着关联！
这哑巴工匠......
为何会被囚禁在这里？
他背上的图谱，又意味着什么？！
林三看着眼前的哑巴工匠，又看了看水池里那些被尸藤寄生的恐怖尸体，以及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锁魂印。
他感觉自己，仿佛一脚踏入了某个巨大而邪恶的阴谋核心。
一个......以人为祭品，以邪术为手段的……恐怖诡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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