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去省城

“大夫！”

人堆里蓦的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

“您说实话，我爹的腿是真的没治了吗？若是因为诊钱，您大可放心，砸锅卖铁我们这腿也是要治的。”

梁大夫看着这一家对他寄予希望的眼神，有些不忍。医者仁心，若是能救他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说来惭愧，我这一身医术有限，实是无医，若是你们还想争上一争就往省城去。我先给开上几副药路上吃着，万万当心不可再次冲撞了这腿。”

“有劳了！”

省城是他们双河镇所属的豫州的府城，那里名医众多，比他们这一个小小的双河镇可要强上太多了。既然镇上看不了那就去省城，省城看不了那就去京城……何如烟这会儿反倒冷静了下来。

“娘，我们这就带爹去省城。”

“哎哎，省城，咱去省城！”

张氏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着挣扎起身，何如烟忙伸手去扶她。

这边在等着梁大夫开了方子抓药，另一边何长风和何老四则去雇马车。

杜家的马车借来到镇上还好，若是去省城就不太合适了。

“如烟啊，你看这天都已经黑了，不如歇一晚明儿一早再去往省城。还有，这去省城可不是闹着玩的，依大伯看你跟如月两个丫头还是回家等着吧。”何老大何永富抓了抓干枯毛躁的头发吞吞吐吐的道。

他打心眼儿里是不愿去省城的，倒不是他不心疼何永平这个兄弟，而是觉得既然已经没治了就没必要再去浪费这银钱。更何况二弟家里也不富裕，这钱都是借的，这钱要是打了水漂以后靠长风一个人可怎么还？

这二弟妹也真是的，怎么由着如烟那个小丫头拿主意。人家大夫都说了没治了，还非要往省城折腾。

唉！二弟这腿算是废了，难道还要拖累的一家欠一屁股债不成？

只是这话何永富只在心里嘀咕万万是不敢说出来的。

“大伯，天黑了不要紧，马车走的慢不碍事。”

何如烟恨不能立马飞到省城去，现在天气炎热，虽说她爹的腿给上了药，但是晚一会儿就多恶化一分，她等不得，至于让她回家等那更是不可能的。

“你就别在这儿裹乱了，年纪一大把半点不中用。去！看看老四雇好车没有，雇好了抓紧出发。”

何老汉正跟村里跟着来帮忙的几个乡亲说话，托他们回去顺路给自家捎个信儿再帮着把杜家的马车给还了，扭头就听见何永富说的这话，心中烦躁忍不住呵斥。

何永富被骂的缩了脖儿，闷着头颠颠的去寻何长风和何老四。

“如烟，你大伯这人没啥见识你别跟他计较，不过确实不能都去省城。”人这么多马车也坐不下啊。这一点何老汉还是赞同何永富的。

“爷，我都想好了，我娘肯定是要跟着去的，我也得跟着去，另外还有四叔。大姐，大伯还有爷你，你们回家。大哥也要先回家，省城看腿肯定是要花大钱，我大哥得去找我舅舅他们再借点钱来。”

“不成不成，只你四叔一个能出把子力气的跟着怎么成？”

这老二的腿不能动，上下车都得人抬，老二媳妇儿一个妇人并如烟一个半大孩子怎么抬的动？何老汉一听就满嘴的不答应。

这事何如烟自然也想到了，可是他爷年纪大了，镇上离的近倒是无妨，省城一路奔波劳累的如何能让一把年纪的他跟着遭这份罪。她大伯倒是能跟着去，只是她大哥借了钱往省城去一个人带着钱没个伴儿怎么能放心？思来想去只能这般。

“那就我去，老汉我年纪是大了些不见得这点累都受不住。”

“爷……”

何如烟刚欲再劝便被一人出声打断。

“我跟你们去。”

来人背着月色，慢慢走近才看清，是萧文逸。

对于何如烟坚持给他爹看腿他心里是赞同甚至欣赏的，毕竟银子没了可以再赚，腿没了可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显然这何家有人不赞同……

那他就帮着跑一趟，毕竟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而且，他也有心想帮这姑娘一把。

“哈哈，好。文逸陪你们去我放心。”何老汉爽朗的拍了拍萧文逸的肩膀。

何如烟不知她爷怎么就对这人有着莫名的信任，但更出乎她意料的还是萧文逸竟要跟着他们一道去省城。

在她的印象里，这人是一个凶巴巴的小气鬼。可能是有些真本事的，但这人的脾气性格绝对不是好多事的那种。

可是，现在他却主动要跟他们去省城……看来这人的心并不跟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冷漠。

不管怎么样，有了他绝对是一大助力，何如烟也没有矫情的推辞，一行人匆忙上路了。

今夜虽不是十五，但繁星漫天，月亮也格外的亮。

去往省城的官道还算平坦，披星戴月的赶路并不算太难。

只是此时早已过了亥时，何如烟等人先前顾不上饿到了这时肚子空空如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夜深人静，道旁丛中虫鸣皆可闻，更别说这一声异常响亮的咕噜声。

何如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在车里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她脸红没红。

“咕噜噜……”

车外也传来了同样的声响，这下何如烟半点不好意思也没了。

本来就是嘛，纯生理反应有啥可丢人的？

“我备了些干粮，将就着用些吧。”在外面同四叔一同赶车的萧文逸突然道。

紧接着车帘被掀起一脚递进来一个纸包。

何如烟刚伸手接过就听她四叔道：“好香啊！文逸，还是你想的周到。”

显然，车外赶车的何老四他们两人也吃上了。

何如烟看着手中的饼突然想到，这人是一早就打算要跟他们去省城吗？何如烟的心里生出一股感动，这个人真是……就是性子冷了点。

“春梅……”

“他爹（爹）！你醒了！”

何永平自打下山就在昏睡，这时终于悠悠转醒。

“吁……”

车帘被挑开，皎洁的月光霎时灌了进来。

“我们……这是在哪？”许久没说话，何永平的声音暗哑。

“这是在马车上，他爹你可是饿了？来……”张氏怕他心里难受不欲多说岔开了话题。

“去哪？”

“去……去省城！你这腿在镇上看也是看，不如去省城看……”张氏嗫嚅着扯借口。

“我的腿是不是没治了？”何永平从醒来就一直很平静，但他自己能感觉到他的腿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

“孩儿他娘，咱回吧！”家里什么情况何永平心知肚明，何必再往他身上白扔钱。

“爹！咱能治好，省城不行咱就去京城，一定能治好的，不能回！”何如烟只觉得心里闷的难受，可没想到眼泪也不争气的跟着往下掉。

“如烟，听爹的，咱不治了。”

“不行，爹，你听我的，咱治好不好，多难咱都治。钱的事你放心，我有的是法子。”

何永平看着今年十月才能满十五周岁的闺女心里一阵阵钝痛。

闺女聪明，想个新花样鼓捣些吃食，再好点赚点小钱儿贴补家用，这些他是信的。可是一旦去了省城，那些个开销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人敢想象的，她能有什么法子？

可是，看着妻女眼中的期待，叫他又怎么能不争气的自己放弃自己？

“好，爹听你的。只是，若是省城不行的话，你就得听爹的回家。”

省城医不好他的话就算京城能医好他也不会去的。

“嗯。”

何如烟应下，心里却期望省城有医术高超的大夫能治好他爹的腿。不然不说他爹不去，就是他爹同意他们又该如何去？说到底还是没钱闹得。

何如烟活了两世头回觉得那铜臭是这般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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