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解释

林云华来到城郊老茶楼，推开包厢的门时，江明远正盯着杯中浮沉的茶叶发呆。

这位前副董眼下青黑，西装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全然不见昔日的意气风发。

她将爱马仕包放在斑驳的茶几上，随意搁在斑驳的茶桌上，皮质与朽木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江副董，听说张总断了你的后路？“

江明远猛地抬头，茶杯在托盘中晃出清脆的碰撞声。

“林总监消息真灵通。“他扯出个僵硬的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口，“不过我们这些弃子，哪还有什么后路可言。“

林云华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斟了杯茶，淡笑：“这不是好事吗？终于自由了。“

“自由？“江明远苦笑，“苏鲜要我三天内离境，否则……“

他猛地刹住话头，眼神飘向包厢角落的监控探头。

“我可以让你留下。”林云华见时机已到，推过一份文件，同时观察着江明远的反应。

江明远扫过文件，手指微微发抖：“你要我去离间李利昌和张总？“

“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她轻笑，语气带着讽刺，“张总过河拆桥不是迟早的事？“

窗外的霓虹灯掠过她精致的下颌线，在江明远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江明远眉头紧蹙：“李利昌凭什么信我？”

林云华嗤笑一声，紧接着倾身向前，香水味裹挟着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们这种人，连亲生儿子都能当筹码，怎么会怀疑同类的背叛？“

江明远盯着照片里张总搂着的年轻男孩，突然笑出声：“老李连自己的私生子都能利用，我比他有脸多了。行，林小姐，这事儿我干了！“

林云华见事情谈妥，便从容起身，走出茶楼。

刚迈出茶楼大门，手机就在包里振动起来。

“林大小姐，热搜已经撤了，我亲自录的视频……“周少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几分得意，“葭南的股价明天肯定回涨。“

霓虹灯映在她微微怔愣的脸上：“谢谢，没想到你……“

“没想到我会帮你？“周少轻笑，“我没那么差劲吧？“

电话那头传来酒杯碰撞声，“说起来你那未婚夫，怎么都没帮忙啊？我跟你说，我要是有你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女朋友，肯定把你捧在手心……“

她的视线突然凝固。

苏麒安正站在三步之外，西装外套被风吹起一丝的弧度。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苏大少这次可没出手，要不要考虑……“

“抱歉，有事。“她突然挂断电话。

“没事吧？“苏麒安向前一步，声音低沉。

林云华晃了晃手机，红唇勾起讽刺的弧度：“怎么办？我们"这种人"，好像比某些自诩正义的人可靠。“

他下颌线绷紧：“对不起，那天是我口不择言。“

“哦？“她挑眉，“苏总监也会道歉？“

“我不该那样说你。“他伸手想碰她手腕，却被避开，“我只是……“

“只是什么？“林云华冷笑，“只是习惯性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冷血？“

苏麒安眸色一暗：“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她转身，长发扫过他伸出的指尖，“你总是这么随心所欲，凭什么要求我对你言听计从，无条件相信你？”

苏麒安再次诚恳地道歉：“是我不对，我不该把自己的情绪强加给你。”

林云华摇摇头，乌黑的眼眸直直地盯着苏麒安：“你知道你最大的错是什么吗？”

苏麒安微微一怔，有些疑惑。

“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总说要我相信你，会帮我，可你自己呢？什么都不肯说，把我蒙在鼓里，让我怎么信任你？”

清风吹散她最后一句话，苏麒安猛地抓住她手腕：“我现在就说。“

“晚了。“林云华甩开他的手，“我现在不想听了。“

她现在更需要一个理由，一个接近苏麟凯的完美借口。

苏麒安的手僵在半空：“云华，你知道我……“

“知道什么？“她突然回头，眼神冰冷，“知道你父亲可能害死你母亲？知道你接近我是为复仇？“

苏麒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着眼前盛怒的女人，喉咙滚动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林云华冷笑着往前走了两步：“不用再找任何借口了。“

这次苏麒安没再阻拦。

她踩着高跟鞋离去时，听见身后传来拳头砸在墙上的闷响。

——

江明远动作迅速，等林云华一离开，便迫不及待地约了李利昌在茶馆见面。

李利昌推开包厢门时，江明远正用茶盖撇着浮沫。

听到声响，江明远抬眼，李利昌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江明远：“老江，你这气色可不太好啊。”

“能活着见你就不错了。”江明远苦笑着回应，不经意间抬起手，袖口滑落，露出腕上那片淤青，那是今早被讨债人按在墙上留下的痕迹。

茶香氤氲中，江明远神色一黯，忽然压低声音：“老李啊，你还记得我当初为啥跟着你干那些勾当了吧，都是为了我儿子……”

他顿了顿，“当初送他出国，哪想到是送进狼窝。那些人把他绑在地下室，用胰岛素……张总拿着他宿舍钥匙找上门，说只要我配合，就能保他平安。”

李利昌的茶盖“咔“地撞在杯沿。

“三年啊……“江明远眼圈发红，“每次视频通话，都得先让他们检查我说的话。“

“幸好我留了后手。“江明远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掏出手机，屏幕里清瘦少年正在弹钢琴，手腕上还缠着绷带，“动用了所有关系，才让儿子平平安安地回国。“

李利昌喉结滚动，干巴巴地说：“那挺好啊，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本来我想着做点儿小生意，东山再起。”江明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这事儿，难呐。”

“缺本金吗？要是有难处，尽管开口，我帮你。”李利昌摆出一副仗义模样，拍了拍江明远的肩膀。

江明远苦笑摇头：“苏鲜要遣送我出境，张总却要我去惠丰"谢罪"。“

“我这一去，可就再也回不来了，还谈什么东山再起。”

“张总？“李利昌声音陡然尖利，“他不是只断了你资源？“

“他们做的那些腌臜事，会留活口？“江明远冷笑一声，将照片推过桌面。

银河会所门口，张总正搂着个戴棒球帽的男孩，亲昵姿态令人遐想。

“令公子的服务，比拉大提琴更合张总的胃口吧？“

“呕——“

李利昌突然弯腰干呕，茶水泼洒在定制西裤上。

他想起上周才把私生子引荐给张总“学投资“，那孩子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爸，张叔叔带我去银河见世面。“

“我们这种人啊。“江明远起身整理领带，阴影笼罩着呕吐不止的李利昌，“要么当一辈子狗……要么，咬断主人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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