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计中计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苏麟凯的车缓缓停在林家别墅的雕花铁门前。

“真的不用去医院？电梯里那些烟雾弹……“

苏麟凯转头看向副驾驶，林云华正揉着太阳穴，精致的妆容掩不住眼下的青影。

“不用。“她摆摆手，撑起身子，“下午招标会前我补个觉就行。“

苏麟凯轻笑一声，转动方向盘拐进别墅区，“放心，我会盯着会场的每个环节。“他顿了顿，“不过苏麒安出走，董事会那边……”

“不用提他。“林云华猛地攥紧毛毯，指甲深深陷进羊绒里。

电梯失控时苏麒安护住她的体温仿佛还在，可那些伪造的证据又刺痛着神经。

她别过脸望向窗外，“葭南离了谁都能转。“

车停在雕花铁门处，苏麟凯绕到后座开门，绅士地伸手搀扶。林云华踩着十厘米红底鞋下车，突然踉跄了一下。

苏麟凯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小心。”

“哈……“林云华轻笑出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上次还说你这人总装可怜，让我当保护者当得累死了。“

她仰头看他，“没想到这次倒让你逞了英雄。“

晨光落在苏麟凯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想起小时候嫉妒苏麒安时，总是故意蹭破点皮去找林云华。

少女时期的她就会像只炸毛的猫，举着医药箱冲在最前面。

“云华。“他突然正色，手指微微收紧，“我们永远是朋友，对吗？“

林云华挑眉，抬眸看向苏麟凯：“当然。“

她拍拍他的肩，“中午记得来接我。“

铁门合拢的刹那，苏麟凯嘴角的笑意骤然消失。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陈婷的消息：

“棋子已入局。“

指节在车门上敲出沉闷的节奏，苏麟凯望着二楼亮起的灯光，拨通电话：“确定苏麒安会去惠丰？”

“他比我们想象的更在乎云华。“电话那头，陈婷的声音裹挟着电流杂音，“只有让他"背叛"葭南，特迪兄妹才会相信他是真走投无路。“

苏麟凯喉结滚动：“那些照片……“

“监控死角拍的借位图而已。“陈婷轻叹，“你该担心的是云华知道真相后，会不会用高跟鞋敲碎你的脑袋。“

晨雾漫过雕花铁门，将苏麟凯的身影笼在半明半暗之间。

“真相总要付出代价。“他挂断电话，最后看一眼林云华别墅亮起的暖黄灯光。

引擎的轰鸣声惊飞了枝头的雀鸟，在雾色中驶向晨光未明的街道。

——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苏麒安鼻腔发疼，他扯松歪斜的领带，走进  VIP病房。

苏鲜半躺在病床上，喉间插着的氧气管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看见儿子狼狈的模样，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是让你盯着林云华？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有苏麟凯在，她不需要我。“

苏麒安一边说，一边走到床前坐下，“最后问您一次，”他俯身，阴影笼罩病床，“您到底有没有和特迪合谋害林伯伯？“

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苏鲜剧烈咳嗽起来，输液管跟着晃动：“跟那群豺狼合作？我苏鲜还不至于蠢到自断生路！“

老人猛地攥住床单，瞪着双眼，“我是有野心，但不会拿整个苏家的命去赌！“

窗外的悬铃木被风吹得哗啦作响，苏麒安盯着父亲青筋暴起的手背。

“云华已经看到监控……你销毁林叔遗物的画面。“

“那是合成的！“苏鲜猛地撑起身，输液架剧烈摇晃，“惠丰三年前没吞下葭南，现在连假冒我杀人的招数都——“

“她会信吗？“苏麒安轻声打断。

沉默突然蔓延。

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苏鲜颓然倒回枕头：“三年前没吃下葭南，他们就怀恨在心……丰源那些见不得光的账，不过是给惠丰打掩护的幌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知道了。“

苏麒安转身走向门口，指尖在口袋里摩挲着莎乐美给他的名片。

“站住！“苏鲜挣扎着去按呼叫铃，“你要去送死吗？！“

回答他的，是走廊尽头电梯的叮咚声。

——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林云华的肩膀，蒸汽氤氲中，她恍惚看见苏麒安在厨房为她煮姜茶的模样。

他修长的手指转动杯盖，挽起袖口的小臂线条凌厉。

“是我甜，还是姜汤甜？“她倚着门框与他调笑。

他却将她困在流理台前，炽热的气息逐渐逼近……

花洒突然变冷，刺得她一个激灵。

记忆翻转到昨夜消防通道，苏麒安抱着她狂奔时，她分明听见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

可转眼又是录音里那句冰冷的“让云华恨我爸，她才会帮我“……

“啪！”林云华狠狠关掉水龙头，水珠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洗澡水。

招标会的倒计时牌在眼前浮现，林云华强迫自己躺到床上，却在阖眼的瞬间坠入黑暗。

梦里的葭南大厦挂着“破产清算“的白幅，玻璃幕墙被黑衣人的靴子踩得粉碎。

“住手！“

苏麟凯推着轮椅上的陈婷出现，金属轮椅碾过碎玻璃的声响刺耳。

陈婷歪着头，苍白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强闯民企窃取技术资料，你们担得起刑事责任？“

黑衣人首领缓缓转身，特迪的金丝眼镜泛着冷光：“陈总监，一条腿不够疼是吗？“

他抬手示意，黑衣人拿起电击棍逼近陈婷。

“不——“林云华想冲过去，双腿却像被钉住般动弹不得。

她眼睁睁看着黑衣人举起电棍……

“嘀——“楼下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林云华猛地从床上弹起。

手机屏幕显示  11:45，窗外苏麟凯的车闪着双跳灯。

她抓起梳妆台上的口红，猩红膏体在唇上晕染开，镜中人眼尾的红痕未消，却已恢复成那个气场全开的葭南掌舵人。

高跟鞋踏过旋转楼梯的声响清脆有力，林云华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场招标会，她要让所有心怀不轨的人知道，葭南的掌舵人，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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