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看清
苏自强环视着这个拥挤的客厅，目光最终落在两个弟弟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这个居家养老托管服务确实不错，要不给爸妈开一个？"
他的视线在苏自立和苏自奋之间来回移动，"你们现在都要有三胎四胎了，平时自己家都照顾不过来，肯定没空看顾爸妈..."
他话还没说完，苏自立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噢哟！"
他拉长了音调，眼睛瞪得溜圆，"这是我想不想开的问题吗？太贵了！我咋遭得住这个费用？"
他掰着粗短的手指开始数落，"老大的学费、老二的生活费、老三的奶粉钱，现在媳妇又怀上了，你晓得我压力有多大！虽然离婚了，我还是要出一半啊！"
他斜眼瞥了瞥坐在角落的父母，"爸妈身体好得很，哪里需要每天上门照顾浪费钱？"
苏自奋原本正低头玩手机，闻言立刻抬起头，脸上堆满笑容：
"就是啊大哥，"
他放下手机，身体前倾，"我离得近，十分钟就到。有事爸妈给我打电话，我亲自过来不更好？外人哪有自家人照顾得周到？"
他说着还拍了拍胸脯，衬衫口袋里刚买的香烟被拍得哗啦作响。
两老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焦老太攥紧了手中拿的一个小包，苏大地则深深叹了口气，皱纹在额头挤成一团。
但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客厅里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没事，"
苏自强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既然我是老大..."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众人，声音有些发闷，
"小时候爸妈总说我应该早点挣钱供你们两个读书；长大了爸妈又说我该把钢铁厂的工作机会让给你们两个小的；现在虽然大家都成家了..."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显然，爸妈也更偏向你们。那你们要守在父母跟前尽孝也是应该的。"
他说完，大步走向墙角堆放着的行李，一件一件提到屋子中央。
每提一件，都发出沉闷的"咚"声，像是在强调什么。
最后他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面对众人：
"我呢，前面十年能力有限，管了儿女管不了父母，我有愧。"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现在我能挣钱了，但是要拼搏没时间守在父母跟前。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爸妈在这里住的房租，托管服务钱我交了，还有父母每个月我打2000元生活费，以及每个月一人一套新衣服鞋子，生大病医疗保险报不到的我都出了。"
二伯母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偷偷拉了拉苏自立的袖子，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脸上的笑容快要憋不住了。
苏自立则假装咳嗽掩饰自己的喜悦，脚上一抖一抖的。
"但是..."
苏自强的声音突然提高，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我还有一句话：爸妈，老二老三都长大了，你们要是还要贴补他们，我没意见。"
"但是我现在也困难，是贷款，后面要是再要更多，我不会拿了。"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三苏自奋涨红了脸，正要开口反驳，三伯娘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衣角，用力摇了摇头。
苏大地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沙哑：
"往年那个年代都是儿子养老..."
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我们生了三个又都分了家，肯定是一起给我们两个养老。"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三个儿子之间游移，"只是现在老二老三的婚姻才稳定，还没挣到钱，就只有你多出一点..."
他看向苏自强，眼神中带着恳求，"后面啊，等老二老三宽裕了，肯定也是要跟你平摊的。"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苏砚秋突然冷笑一声。她放下手中的帮忙搬的行李："爷爷，不用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还是按照我爸说的，你们的房租和托管开销，以及每个月2000元的生活费我们出就是了。"
她看向二伯和三伯，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至于三伯和二伯心疼你们要给你们零花钱，你们拿着用就行了。"
中介见状，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合同，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苏自强接过笔，刷刷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动作干脆利落。
转账时手机发出的提示音像是一道分界线，划清了某种界限。
焦老太却不自知，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皱纹舒展开来："哎呀！"
她拍着大腿，声音提高了八度，"还是老大最心疼我们两个老的！从小都是老大最懂事，你最有出息！"
她起身想要拉住苏自强的手，"我们跟到你才享的到福啊！"
二伯娘也不甘示弱，连忙附和："就是就是！"
她夸张地环顾四周，"我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爸妈你们真是太有福气了！"
苏自强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帮父母收拾东西。
当最后一个包裹被放好时，他直起腰，看了看手表："爸妈，我们村里还有事，过年还要守夜，免得有人偷菜，这就准备回去了！"
苏大地慌忙站起身，："怎么？"
他的声音里透着真心的挽留，"年夜饭都不吃了？不在家住两天？"
苏自强环顾这个狭小的出租屋，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在城里没有房子，"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住酒店也贵，还是回去住。"
他的目光扫过两个弟弟，"我丈母娘家给我们分了一栋房子呢！"
焦老太张了张嘴，挽留的话卡在喉咙里，最后只干巴巴地憋出一句："那...那住酒店要不了几个钱...年夜饭都多少年没有一起吃了？"
"没事，"
苏自强已经穿好了外套，"我回去和我老丈人一起吃，他还在帮我守着田地呢，也让他休息一下。"
说完，他转身带着妻女儿子就往门外走，脚步声坚定而有力。
"爸，就这么走了？"
苏砚舟小声问道，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和他记忆中那个对家里百依百顺，有什么委屈都自己扛着的老爸判若两人。
"走了。"
苏自强一把揽过罗爱萍的肩膀，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以后就送钱吧，人不经常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毕竟这个家也没谁真盼着见我们的。"
"那可得好好赚钱了，爸，"
苏砚秋笑着调侃，"不然搞不好要养一大家子呢？你的侄女侄子可多。"
苏自强发动汽车："你觉得我还会和年轻时候一样，帮老三还债，帮老二买拖拉机？"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冷，"你出事他们伸手了吗？以前是觉得手足情深，但只有落难了才知道，有些亲情还不如外人呢。"
他挂上档位，"以后啊，就当个熟人处吧。面子一旦撕破了就没啥了，我不欠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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