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世人说什么正邪两派（21）
这一下，就连周鲲鹏都傻眼了，再无法指控吴越是胡言乱语了。
周珩礼在吴越以命为祭时，便震惊的无以复加。
他不愿意相信他爹做了这些事情，可是他此刻却又真真切切在爹的脸上看到了恐慌与惊惶不安。
他一直视爹为光明磊落的大英雄。
爹从小就教导他:是非分明，正邪对立。
可是爹做的这些事情，是小人之心，是邪佞之举！
这一刻，周珩礼感觉他脚下的地面好似都崩塌了，他内心坚守的那套坚固的信念体系，在短短片刻间，土崩瓦解。
什么夺回属于他们归藏剑宗的《无回剑法》，明明他们才是来抢夺的强盗！
正邪分明？
他现在做的事情，分明才是罪恶的帮凶！
他握着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指尖冰凉。
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寒冰堵住，又冷又闷，几乎让他窒息。
他陷入自己的世界，一遍遍问自己他今日做的到底对吗？
吴越死了，徐婉月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甚至没有转头看上一眼。
她目光如冰刃般扫过震惊的众人，最后落在周鲲鹏脸上，一字一句道:
"你毒杀我父母，窃取归藏剑宗掌门之位，更欲夺走我徐家家传绝学——《无回剑法》！此剑法本就是我父母私下钻研所得，乃我徐氏之物，何时成了你归藏剑宗的公有之物？又何来‘被盗’一说？"
"今日，并非你等围剿我明月教，而是我徐婉月，要在此地向弑父杀母的仇人，讨还血债！"
"你们谁若还要助纣为虐，便是与我徐婉月为敌，与明月教为敌！与公道为敌！"
众人动作踌躇，看向周鲲鹏的目光充满了怀疑，震惊和审视。
原本的同仇敌忾，信仰追随在这一刻被土崩瓦解。
他们全都迟疑了起来。
徐婉月微勾红唇。
"我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不愿意与我为敌的，现在就可下山，我明月教绝不阻拦！"
"可若一盏茶过后，你们仍旧选择留下与我为敌，那今日便做好将此地作为你们埋骨之地的准备！"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人群熙熙攘攘的推搡了起来。
已经有看得清局势的人，选择退出这场争斗，下山保命。
不过也有人死活不愿意走。
"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的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那《无回剑法》我们也看不着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别白白送了命啊。"
被劝说的中年人却冷冷哼了一声。
"那又如何？明月教是妖教，教内所有人都该死！"
"我不管这个妖女是谁的女儿，她既然知道自己是正派之后，为何却还行那些心狠手辣之事？"
"既然做了那些事，那她就该死！"
"今日，我不杀了这些妖人，我是不会下山的！"
青年一脸痛心疾首:"爹，您怎么就这么固执呢，我们一路折损了多少人啊？现在跟明月教打起来，我们毫无胜算的。"
"我不管，反正我不会当懦夫，你要走，你自己走！"
中年男子无比执拗。
青年男子见实在劝不动，最终叹了口气，被迫留了下来。
和中年男人想法一样的还有很多。
在他们看来，不管徐婉月是不是正派之后，是否有滔天的冤屈，是否有这些那些的不得已，只要她曾帮着明月教杀过人，那她就是妖女，就该死！
不过也有些人和青年男子的想法一样，认为此战没有多少胜算，缓缓退出了战场。
明月教的人果真没有拦他们，任由他们下了山。
其中一部分人本来怀疑明月教不会那么爽快放他们下山，这会儿看见这一幕后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
陆陆续续的走了不少人。
等一盏茶时间到了，现场原本八千左右的人，现在竟只剩下五千多人。
这些人，有许多是被迫留下的。
但是徐婉月才不管。
只有一次性杀怕了，这些所谓的江湖正道人士元气大伤后，才不会再有打着正义的幌子，卷土重来的机会。
"好，很好，既然你们都要留下与我为敌，那接下来，我就不多废话了。"
她莹白的手轻轻一挥，暗处埋伏的明月教教众立马接收到指令，如鬼魅一般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混乱的厮杀骤然爆发！
明月教教众与武林人士冲撞在一起，刀光剑影，鲜血飞溅！
周珩礼却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周遭的喊杀声都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父亲阴沉而略显慌乱的脸，吴越师叔痛悔的泪水，还有徐婉月——不，是徐有信和叶灵的女儿——那双冰冷仇恨的眼睛，在他脑中疯狂交织。
"礼儿！还愣着做什么！拿下那妖女！她在妖言惑众！"周鲲鹏的厉喝声将他惊醒。
只见周鲲鹏已然拔剑，率先攻向徐婉月，招式狠辣，显然是要杀人灭口！
徐婉月冷笑一声，挥剑迎上，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周珩礼仍在犹豫。
一旁的百里妍狠狠一剑杀死一名明月教教众，在看见周珩礼的反应后，她怒不可遏。
"礼儿！你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也相信了那个妖女的话！"
周珩礼唇瓣微微一张:"我……我也不知道。"
百里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当即搬出了小月来激他。
"别忘了，小月的死跟他们明月教脱不开关系！明月教的人都该杀！你现在仁慈，待会儿他们可不会对你手软！"
小月两个字，再度让周珩礼眸光一暗。
是啊，他今日来这里，是为了给小月报仇的。
而且，就算爹曾经做了错事，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徐婉月杀了他。
周珩礼当即长剑出鞘，前去帮助周鲲鹏。
他想，有他在中间，既可以保护爹不被徐婉月所伤，也可以及时阻止爹伤害徐婉月。
他冲入两人之间，剑光流转，试图格开双方的杀招。
他的介入让战局变得更加混乱。
徐婉月的眉头微蹙，似乎对他的阻挠感到不耐烦，剑法愈发凌厉诡谲，常常绕过他直取周鲲鹏要害。
周鲲鹏看出周珩礼的和稀泥，更是怒不可遏:"逆子！你下不了手就给我滚开！待我杀了这妖女再与你分说！"
周珩礼左右掣肘，大部分精力用于化解双方的致命攻击，自己却破绽百出。
在一次徐婉月骤然变招，虚晃一剑时，周珩礼来不及多想，猛地侧身挥剑格挡！
"铿！"
双剑交击，火星四溅。
徐婉月这一剑蕴含了极强的内力，震得周珩礼手腕发麻。
而他情急之下的格挡也用了巧劲，并非硬碰。
两股力道碰撞、偏转，周珩礼的剑尖无意中向上猛地一挑——
"啪嗒。"
一声轻响，徐婉月脸上那副精致的银白面具系带被这巧劲挑断，应声飞落，滚入尘埃之中。
面具之下，那张倩丽绝伦却冰冷如霜的脸庞，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也瞬间撞入了周珩礼的视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珩礼的动作和呼吸都戛然而止。
他瞳孔剧烈收缩，如同被最尖锐的刀刺穿心脏！
这张脸……这张他日夜思念、刻骨铭心、曾以为早已阴阳永隔的脸！
是小月！
真的是小月！
她没有死！她竟然……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巨大的狂喜还没来得及涌上心头，周珩礼就被眼前残酷的现实瞬间冻结——
她穿着明月教圣女的华服。
她手持利剑，眼神冰冷仇恨，正在与他的父亲以命相搏。
她是徐有信和叶灵的女儿，徐婉月。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不合理，在这一刻疯狂地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他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的真相！
她没死…… 他是她仇人的儿子……
那她之前的接近、那些柔情蜜意、那些生死相许、甚至那场为他“挡刀”而死的戏码……
难道……
难道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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