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分银子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杨二狗跟在后面，只觉得像做梦一样。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气派的侍郎府，“九狼哥，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杨九狼反问，“你还想留下来吃晚饭不成？”
“嘿嘿。”杨二狗挠了挠头，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两刻钟后，安远客栈。
众人回到客栈的房间，杨九狼从怀中掏出那一千两银票、往桌上一放。
然后，开始分钱。
他抽出两张一百两的，推到杨铁牛面前。又抽出两张，推给杨二狗。
接着，是素弦，同样两张。
剩下的四张，他自己留一张，凌渊一张，徐燕一张，最后一张，他递到正好奇地扒着桌沿看热闹的喵喵面前，“小喵喵，这张是你的。”
喵喵虽小，但也是整个事件的参与者，应该有她的一份。
小丫头认识铜板、也见过银子，唯独没有接触过银票。她的大眼睛疑惑地盯着眼前灰黄色的纸张，一时不知所措。
“拿着买糖吃。”杨九狼直接揣入她的怀中。
这句，小丫头听懂了，她奶声奶气地道谢，“哦，谢谢叔叔！”
杨铁牛和杨二狗已经见怪不怪。
“谢九狼哥。”
“谢队长。”
两人道了声谢，动作自然地将银票揣进怀里。
对他们而言，这已经是一种习惯。杨九狼从不亏待自己人，以前就经常这样给他们分银子。
但素弦不同。
她看着桌上那二百两银票，有些发愣。
二百两，这笔银子，几乎是她过去数年间，不知道要弹多少支曲子、耗尽心血才攒下的赎身银子的五分之一。
而现在，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被人言语调戏了几句，便n能得到。
她眼眶有些发红。
重要的不是这二百两。
是之前在朱雀大街，杨二狗毫不犹豫地挡在她身前；是杨铁牛为了保护她而毫不迟疑地大打出手；更有杨九狼后来霸气的护短。
以前在醉尘楼，她是商品，是货物，是随时可以被估价和交易的物件。她从未被当成一个真正的人。
而今天，她感受到了。
一种被保护，被归入一个群体的感觉。
想到这里，素弦再也绷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去拿银票，而是对着杨九狼，郑重地、缓缓地跪了下去。
“公子，”
“我想好了。”
“从今往后，素弦愿追随公子，为公子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无需如此。”杨九狼伸手去扶她，“欢迎您的加入！你以后就当我是你的朋友或者老板。”
他指了指那银票：“这银票你收好，算是老板给属下的见面礼。”
“谢公子！”
素弦重重叩首，这才起身，将银票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
一旁的凌渊和徐燕，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感慨万千，佩服不已。
遇到这样的老板，有勇有谋，坦诚又大方，简直就是砂仁又猪心。谁人不死心塌地、死而后已？
“好了。”杨九狼环视一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今天是个好日子。走，咱们去弄一头烤全羊，好好庆贺一番！”
“好！”杨二狗第一个跳起来响应，他早就馋这一口了。
“走！”众人齐声应和。
安远客栈的后厨就有这项服务，只要给足了钱，莫说烤全羊，就是烤全牛也能给你弄来。
凌渊去交涉，很快，一只处理干净的肥壮羔羊被两个伙计抬了进来，架在一间超级大包厢的炭火上。
木炭烧得通红，油脂滴落在上面，‘滋啦’作响，爆开一团团火星，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香料的味道，霸道地弥漫开来。
杨铁牛负责转动烤架，他干这个是老手，力道均匀，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好处。
杨二狗则抱着一坛子酒，给每个人都满上一大碗。
“来！第一碗，敬九狼哥！”杨二狗举起碗。
“敬队长！”
“敬首领！”
众人纷纷举碗，连坐在素弦旁边的喵喵，小手里也捧着一碗羊奶，有样学样地举着。
杨九狼笑了笑，端起碗，和众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烧得胸口一片火热。
“畅快！”
他看着眼前一张张鲜活的脸，杨铁牛的憨厚，杨二狗的机灵，凌渊的精明，徐燕的儒雅，素弦的清丽，还有喵喵的天真……
人生苦短，能与三五好友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何不快哉。
——
而在礼部侍郎府门口发生的事情，
不到一个时辰，‘边荒县子杨九狼，脚踹侍郎府，当街索赔千金’的消息，就以各种版本，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京城西北角，悦来茶楼二层，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唾沫横飞。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杨壮士，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不对，是膀阔腰圆！他怒发冲冠，一脚踹开那侍郎府的黑漆大门，大声一吼：‘柳老贼，你儿子竟敢当街调戏老子的女人，拿钱来！！！’”
“好！好！”
立马引来满堂哄笑。
说书人擅长将最热门的事件，经过添油加醋，东拉西扯，编成了虚实参半的故事或段子，往往听得市井百姓如痴如醉。
这是他们最爱听的故事：草根英雄对决权贵恶霸。虽然故事与事实相去甚远，但无人关心真相，他们只想要一个情绪的出口。
——
左相府，书房。
烛火摇曳。
当朝左相，裴矩，正用一柄小银剪，修剪着烛芯。
他不仅与萧文拓并列当朝左右二相，还是当今的国丈，裴皇后的父亲。
一年前，因与皇帝的政见不合，他便以身体抱恙为由、一直在家中休养，以待时机。
一名青衣幕僚垂手立于一旁，低声将街面上发生的事情，连同悦来茶楼说书人的版本，一并禀报。
裴矩剪去一截烧焦的烛芯，火苗‘噗’地窜高一寸，书房内顿时亮堂不少。
“奉旨入京，脚踹府门，当街索赔……这年轻人，倒是把规矩和野蛮，玩到了一处。”他的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
幕僚问：“相爷，此事……是否要加以干预？听闻杨九狼此人与右相府关系匪浅。”
裴矩放下银剪，拿起一本名叫《势衡》的书籍，随手翻开一页。
“起风了，是该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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