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早朝（三）、

工部尚书严振，气得须发戟张，第一个站了出来。

“一派胡言！柳文博，你这是血口喷人。”

“杨九狼的工坊，皆是在他受封之前所建，何来为官经商一说？此乃欲加之罪。”

“至于那杀人夺宝之说，更是荒谬绝伦。可有证据？可有人证？

仅凭市井流言，便在朝堂之上构陷国之功臣，你身为礼部侍郎，把朝廷律法置于何地？！”

严振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面柳文博的脸上。

杨九狼的本事他亲眼见过，那等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岂是‘杀人夺宝’四个字就能学到的？这分明是构陷。

“裴相，此事你如何看？”赵启看向左丞相裴矩，

他知道这事是对方在暗中主导，必须逼对方出来表态。

裴矩本来在闭目养神，假装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听到皇帝点名，他的嘴角不由抽了抽，只好缓缓睁开眼睛，走了出来。

“陛下。”他先是对赵启行了一礼，随即转向争执不休的众人：

“诸位，稍安勿躁。杨九狼，献水泥、炼铁二法，于国有大功，此乃事实，不容抹杀。”

众人一愣。

裴矩……竟然在为杨九狼说话？

柳文博等人，更是满脸错愕，不明白自己的靠山为何突然转向。

唯有右相萧文拓，眼观鼻，鼻观心，不以为然。他太了解这位斗了一辈子的老对手，知道这老狐狸在耍宝。

“然，”果不其然，裴矩话头一转：

“柳侍郎所言，亦非空穴来风。流言可畏，足以动摇人心。若不查清，于杨九狼本人，于朝廷清誉，皆是损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允，实则暗藏杀机的方案：

“依老夫之见，此事，不必交由三法司，动静太大，反倒坐实了流言，让天下人以为我朝廷刻薄寡恩。不如……”

他故意拉长了语气，“将此案交由大理寺，暗中查访。期间，可随时传唤杨九狼本人，到寺中配合问话。”

此言一出，萧文拓一派的官员脸色皆是一变。

这招太毒了！

只要皇帝同意这个方案，便坐实了杨九狼有‘杀人夺宝’的嫌疑。

人一旦进了大理寺那地方，是圆是扁，还不是他们说了算？就算最后查无实据，杨九狼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陛下，此事不妥！”萧文拓立马出来反对：

“我大乾律法，向来是「谁主张，谁举证」。岂有仅凭几句市井流言，便对我朝有功之臣立案调查的道理？

若开此先例，日后朝堂之上，攻讦构陷将成常态，人人自危，国将不国！”

两位丞相，针锋相对。

皇帝赵启静静看着，他当然知道裴矩等人的算盘。

柳文博提出的三条罪状，第一条‘为官经商’是事实，只是在律法的灰色地带；

第三条‘恃功骄横’虽有夸大，但杨九狼确实踹了柳府的大门。这两条都有实据，唯独第二条‘杀人夺宝’是纯粹的污蔑。

他们故意将这三条捆绑在一起，就是想用虚虚实实的法子，把杨九狼拖下水。

赵启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决断，“大理寺暗中调查，朕允了。”

此言一出，裴矩一派的官员脸上露出喜色。

“只是，”赵启立马又补充说道，“在拿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去惊扰边荒县子。”

“至于杨九狼开设工坊，以及与柳侍郎府上那点「误会」，等「杀人夺宝」一案有了结果，再一并论处。”

裴矩一派的官员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

这算什么？

皇帝这分明是在拉偏架！

“陛下！”柳文博急了，

他本以为多罗列几条罪状，可以形成合力，一举将杨九狼拿下，谁知皇帝竟然给他们来了个「打包处理」。

“陛下，事情当一桩归一桩。杨九狼如今身为县子，却依然把持着边荒县的工坊，此乃铁一般的事实，已然违背我朝官箴，理应先行处置。”

“好了。”赵启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他，“此事，就这么定了。”

他不想再听这些文官扯皮。白纸的生意，他占七成。

杨九狼这只会下金蛋的鸡，他还没玩够，怎么可能让裴矩等人这么轻易就给宰了？

“退朝——”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宣政殿内回荡。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跪拜，山呼万岁。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暂时落下了帷幕。

官员们从宣政殿鱼贯而出，

裴矩一派的官员，个个面色阴沉，聚在柳文博身边，低声咒骂着什么。

而萧文拓这边，工部尚书严振快步走到他身侧，忧心忡忡：

“相爷，陛下此举，虽是回护，却也等于将一把刀悬在了杨县子的头上。

大理寺那帮人，大多都是世家的鹰犬，‘暗中查访’，谁知道他们会查出些什么东西来？”

“陛下要的是一种平衡，不是结果。”萧文拓脚步未停，只淡淡道：

“这案子，查不查得清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得一直‘在查’。如此，杨县子便不敢妄动，我等亦不敢，裴矩……同样不敢。”

“诶，这朝堂的内耗何时是个尽头？！”严振长叹了一声。

——

内城，安西门。

一队人马卷起淡淡的烟尘，自厚重的城门洞中鱼贯而出。

为首两人，并辔而行。

左边是萧霆，一身藏青色便服，外罩一件素色披风，儒雅中透着干练。他身下的坐骑是匹通体雪白的北地良驹，神骏非凡。

右边，则是杨九狼。他依旧是那身寻常的劲装，身形高大，骑在他的黑马上，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

他们身后，十八名护卫紧随。

这些护卫与寻常家丁不同，个个身着牛皮甲，腰挎横刀，背负弓箭，眼神沉静，动作划一，显然是上过战场的精锐。

马队行进间，阵型不散，隐隐将二人护在中央。

出了安西门，官道豁然开朗。

道旁是连绵的农田，田里的小麦已拔节生长，泛着浓郁的深绿，几个农人弯着腰，在田间劳作。


　　(https://www.lewenvxs.cc/5498/5498884/42023669.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ewenv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lewenv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