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见缝插针

事情发展到这种你死我活的局面，这是早晚的。魏七早就预料，他没想到的是，赵智和谷雨竟然能把这么难以推行的事情这么简单的就完成了。

魏七的脸色也很难看。对方这么快的反应应对，完全没留给他更多的时间呀。

好半晌之后，魏七开口：“以儿子浅见，目前，咱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引颈就戮。”

魏致远听完这话，目光如箭的射过来。

魏七毫不畏惧的看过去，说：“爹知道，儿子说的并不是妄言。若是四年前，爹和章大人等人愿意放下手中的权利，诚信归顺皇帝，想来，皇帝哪怕要借着爹的名头做出一副君臣同乐的幌子，也能留下咱们魏家一干人等的性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虽然没有了，但还能落个寿终正寝，如今，爹和左相一派之人已经把四年前那点儿开城迎君的情谊消耗殆尽了，这个时候再认输，前面等着的，就只剩下刀了。”

魏致远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本相不这么做，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祖宗几百年的基业，就这么毁在我的手中？我这是为了谁？”

魏七心中长叹。他就知道会是这句话。可是，祖宗也不能看着全族几千口的人命都因为一个不甘心都没了吧！

他知道他这个缩头乌龟思想是说服不了这个强势的爹，只得说道：“儿子惭愧，以前太过荒唐，没能替爹分忧。”

魏致远这才缓和了狰狞表情，说：“第二种呢？”

“第二种……”魏七偷偷觑了魏致远一眼，思忖片刻后，还是说道，“这天下，四年前还曾经姓陈，一夕之间，便改性了温。没有退路，就只能前进，国姓，是可以改的。爹说的祖宗基业，何必拘泥于一家！”

听了这话，魏致远的脑子轰的一下。他死死的盯住了魏七，像是要从他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魏七脸色如常，说：“其实，儿子这话，爹也不是没想过，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放了东南十万兵马的军权。想来，皇上和赵智一直都没敢对爹真的下手，也无不忌惮爹身后那十万兵马的原因。”

“无知小儿。”魏致远面露不屑，“十万兵马能做得了什么！如今，整个大顺朝，兵马百万。咱们魏家那十万多兵马又有什么用？”

魏七呵呵一笑，“当今天子打天下时候，人马才不过几千人。围攻新都城的时候，也才二十万。如此比较，爹的依仗还小么？再者，早年间连年征战，百姓十死四五，兵士，又是，十去七八，儿子估料的不错的话，如今朝廷所谓兵马百万，估计也不到七十万，而镇守边疆的大军就二十万，大顺朝三十多个州郡，再逐一分派下去，各个州郡还能有多少人？新都城城东的京畿大营里，军马才二万。十万兵马，难道还不能各个击破？还有，众朝臣迫于皇帝威严答应下新的税制改革，那些地方士绅大族可未见得就都能接受，这何尝不是爹的助力！”

“嘶！”魏致远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可是，他老了。想法没那么激进，万事都求一个稳字，也没有了那种以小博大的赌徒精神了。

这样的决定若是一下，便再也没有回头路，这座新都城的魏府，便首先成了朝廷的靶子。纵然他对后宅的夫人小妾儿子闺女的不太上心，可是，他们是他魏家人，他有责任保护他们，他还没想到先把这座魏府给舍出去。

更重要的一点，他四年前带着人开城投降，已然毁了一次名声，若是再来这么一回……魏家的名声，他的名声，百年后又该如何呀。

魏致远揉着额头，对着魏七挥了挥手，“先下去吧，此事，让我再想一想。”

魏七欲言又止，最终什么劝说的话也没说，“儿子这就去打听打听宫里的情况，爹多休息。”慢慢退了出来。

魏七和油饼一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挥退了婢女之后，魏七问：“可是有消息了？”

油饼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没有，也不知道那段玉堂把太子藏到哪里去了，我们的人没找到。不过，和我们一样寻找太子的，还有三拨人。咱们的人差点和对方发生冲突。”

魏七的脸上没了以前的玩世不恭，严肃深沉：

“不要发生冲突，那几波人，有朝廷的，有谷雨姐和游泽，说不定还有我爹的，你们千万要小心。那段玉堂、不，应该叫他陈玉堂，他虽然年岁不大，但是小小年纪便心思深沉，况且，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帮他，这满大顺朝的找一个人，哪里那么容易了。实在不成，咱们从别的地方下手。”

油饼皱眉，“还能有什么法子？公子可不要以身犯险呀。”

魏七见了油饼担忧神色，忽而一笑，复又吊儿郎当起来：“油饼呀，本公子还想着和你归隐田园过好日子呢，怎么能以身犯险呢？”

油饼被打趣，脸蓦地一红，转移话题，“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魏七冷哼，“接下来就是坐山观虎斗，准备见缝扎针。

——赵智干活就是利落，还不容新都城的百姓把新税法的问题传播出去，赵智已经把新税法的条条框框都准备好了，不过三天，皇帝的敕令便通过驿站飞往四面八方。

整个大顺朝沸腾的就像一锅粥。

上到州衙门，下到县城村子，有哭有笑。

千里外的一处山林里，游泽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茅草屋子，气恼的一脚踢飞了地上还没来得及收走的水囊，对着身后的几个同伴，说：“走，咱们追。应该还没走多远。”

而新都城百里外的一处破庙里，一尊菩萨座猛然转了方向，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打开了。然后，一个满身狼狈的男人钻了出来，男人转身，复又从洞口里拉出另外的人。

不多时，十多人都站在了破庙里。

穆奇查看着段玉堂的情况，问：“主子，你没事吧？”

段玉堂摇了摇头，脸色难看的可怕。

这是他们一个月来的第二十次逃走。跟着他来新都城的人有百多人，装扮成马夫脚力护卫等等，如今，就剩下身边这几个了。

一行人的情绪都不太好，有几个人还受了伤，抑制不住的呻吟着。段玉堂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对穆奇说：“把最好的伤药拿出来，给他们止血上药。”

穆奇一顿。那伤药是留着给主子应急的，对上段玉堂坚持的眼神，穆奇只好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给了身旁之人，随着段玉堂迈出了破庙。

穆奇：“主子，属下看，赵智这是疯了，竟然敢在这个时候推行什么新税法。新都城不太安稳了，主子，属下看，咱们还是暂且回江南和吴先生汇合吧。”

无论是他们这里，还是北边，他们的势力都受到了严重打击。朝廷江湖，甚至农人商人，无不都在追查他们。情势实在不容乐观。

段玉堂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却是一片狠厉决然：“既然来了，岂能无功而返？赵智疯了，咱们才能见缝插针啊。……明天，咱们回新都城。”

“啊？”所有人都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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