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告发
“这便是我的执念。”
陈漠北的声音,一下子低落下来。
这执念他没有办法和人说,因为无人能懂,更没有办法再往下查,查下去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只能放在心里,一年一年,一月一月,一日一日。
每天睡觉前,他会在心里祈求老天,让许尽欢入他的梦吧,好让他问一问清楚。
老天听到了他的心声,满足了他的愿望。
梦里。
山风呼啸。
树影沙沙。
一轮孤月冷冷地照着那个土包。
土包旁,许尽欢双腿盘坐着,端起酒碗,冲他一笑:陈漠北,不醉不归啊!
“这些年,我虽然也常常喝酒,却从来不肯喝多,酒到六分,一定停下。”
陈漠北的目光不由得软了下来。
“我怕一喝多,我就忍不住,要把这些心事说出来,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袁氏也好,刘恕己也好,都会来宽慰我。
可我需要的不是宽慰,我要的是一个真相。”
宁方生上前一步,直视着陈漠北的眼睛:“你要这个真相做什么呢?他已经死了。”
是啊,我要这个真相做什么呢?
我做了大半辈子的缩头乌龟,再继续做下去又如何呢,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
别说是一个真相,就是外头换了天地,换了日月,也和我陈漠北没有关系。
为什么,我就非要这个真相呢?
陈漠北回看着宁方生,涩然一笑。
“我说过了,我欠谁的都可以,唯独不想欠他的。”
“为什么唯独不想欠他?是因为你父亲杀降的确有违天道,是因为你们那三年友情,还是因为他以恩报仇?”
陈漠北一怔:“我……”
“你怎么了?”宁方生目光紧逼,语气也紧逼,不给陈漠北半点喘息的机会。
“因为我不想让我自己,活得像具行尸走肉,上衙,回家,回家,上衙,妻妾,儿女,儿女,妻妾。”
陈漠北朝宁方生撕心裂肺地怒吼。
“我要这个真相,我苦苦寻求这个真相,就是想证明,我还是个人,我的血还没有凉,我有喜,有怒,有怨,有恨,我的余生,不只是守着那座城门。”
最后一个字吼完,宁方生后背的刀刃,闪出一道锋利的白光。
白光中,陈漠北的眼泪,再一次落下来。
他浑身颤抖着,唇也在抖,抖得厉害。
而他的身旁,陈器定定地看着他。
原来。
这才是我爹真正的、真正的执念啊。
……
“许尽欢!”
一片死寂声中,宁方生沉沉开口。
“这个真相陈漠北想知道,我也想知道。说吧,你的自焚有没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陈家,因为陈漠北?”
“有!”
这声“有”一出,陈漠北竟一个踉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不会猜错,不可能猜错……”
一只大掌落在他的背后。
陈漠北浑身一凛,声音戛然而止,一抬眼,碰到的是斩缘人温柔的眼神。
“陈漠北,好好听许尽欢说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许尽欢嗤笑了一下。
“徐行死后,有人开始清算我,有人暗中查我,很快,他们就查到了我是许淼之子。
说出来,你们也许不信,我其实心里并不怕,许淼之子的身份,不至于让我死,最多就是丢个官,滚回老家。
所以,即便身处漩涡的中心,最开始我并不着急,因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曾想,偏偏节外生了枝。”
这话,听得所有人的心神一荡。
宁方生:“这个枝是什么?”
“郭阳。”
“他怎么了?”
陈漠北看向许尽欢:“你还记得,那天夜里,你把刀对着郭阳,救了我和吴酸?”
“记得,我说了,你是托吴酸的福。”
“那你知道不知道,郭阳为什么要追着我打?”
“吴酸和我说过,你抢了他的女人,就是那个叫小小的,我当时在场,还骂你是败家子。”
“没错,就是那一回。”
许尽欢沉然道:“梳拢而已,价高者得,这事我虽然做得狂了点,却并无过错。
而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竟然还记恨在心,一直等着机会要教训我,可见这人和疯狗没什么两样,逮到机会就会咬人一口。
我许尽欢生平最恨的,就是疯狗,所以,我暗中干了一件事。”
陈漠北:“什么事?”
“我用一千两,买通了他身边的一个贴身小厮,让他把郭阳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向我汇报。”
许尽欢说到这里,得意地笑了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事我在你身上也干过,算是熟门熟路。”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件事。”
许尽欢目光一下子冷沉。
“他暗中向兵部告发了你陈漠北,理由是老侯爷私藏倭寇的后代。”
轰!
像是浓雾中下了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谁能想到,谁能猜到,许尽欢嘴里的节外生枝,竟是这么一桩要命的事。
卫东君脑子转得飞快:“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郭阳怎么会知道倭寇后代这一桩事?”
“问得好!”
许尽欢深目看了卫东君一眼。
“当时我也很疑惑,只觉得不可思议,毕竟陈良平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吴酸都已经三十好几的人了,这些陈年往事,早该埋进棺材里。”
他话锋一转:“陈漠北,你猜猜原因?”
陈漠北瞳孔微缩。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我父亲的某个部下,当年吴酸往父亲跟前那一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是一个叫李秀春的人喝多了,无意中说出去的,这人的确是陈良平的部下。”
许尽欢话锋再一转:“那你再猜猜,郭阳是怎么知道这桩事的?”
陈漠北想半天,想不出来,只能摇摇头。
陈器忍不住插话:“陈家和郭家本来就不对付,我爹后来又用刀指着郭阳,他一定怀恨在心,所以暗中到处打听陈家的事情,想让陈家倒霉。”
许尽欢也深目看了陈器一眼:“被你说对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要让你们陈家倒霉。”
陈器冷笑:“想让我们陈家倒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口说无凭,谁会信!”
许尽欢:“于是,他就暗中找当年跟着老侯爷的人,打听这个事情,想找出人证来。”
陈器:“能跟着我祖父的人,都不是孬种,他们不会随便往外说的。”
许尽欢:“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孬种,让他给找到了。”
“那人可是叫邓成?”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陈漠北看过去。
“这人跟着我父亲去了东南,我父亲本来很欣赏他,想好好栽培,可惜这人喜欢赌钱,赌输了,就到处借钱。
借了钱,又去赌,最后窟窿越来越大,他就铤而走险,暗中倒卖军中物资。”
陈漠北:“纸终究包不住火,事情闹出来后,我父亲让他滚出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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