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逆天
最后一个字落下,沈业云心里咯噔。
没错,他什么都算计到了,唯独漏掉了那份协议,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太忙,要算计、要顾及的东西太多。
他不得不往后退一步,故作淡然道:“无非两个选择,要么乖乖认命,要么兵临城下。”
然而他的这份淡然,却把卫承东心里的怒火,一瞬间勾了起来。
这些人,怎么能把话说得那么轻巧?
“若兵临城下,那四九城便是再一次的血流成河,你们可有想过这才过了多少年太平日子,就又要开打了?
打的还不是瓦剌,是咱们华国人,喝着黄河水,长江水长大的手足同胞。”
卫承东气得一拍炕沿:“合着,他们都不是爹生娘养的?”
沈业云身躯一震,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
人还是那个人,却再也不是那个吊儿郎当,混吃等死的卫府大少爷。
他长出了自己的思量,长出了同情心,也长出了男人该有的筋骨。
良久,他在心里叹了一声。
到底是卫家人啊!
“卫承东。”
沈业云轻轻一声唤:“你知道,瓦剌兵临城下的时候,你家小叔在做什么?”
嘿。
你这是在跟我扯东扯西吗?
我倒要听听,你能扯出什么花来。
“我不知道,听你说。”
“你小叔那时候才十岁出点头,他整天跟在你祖父后面,叫嚷着要去守城门,还说他不想读书了,要做武将。”
沈业云微微一笑。
“天子圣明,为臣者自当竭力报效,百姓也能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若天子不明,自然是奸臣当道,百姓受苦。
卫承东,你年岁也不小了,能看得清……明与不明吗?
太子做了十几年的储君,十几年都熬过来了,还熬不了这最后一点时间吗?”
一句话,说得卫承东胸口涨得难受,想咽,咽不下,想吐,吐不出。
这样的难受,在每次的饭桌上,祖父和小叔起冲突的时候,他都会有。
小时候,他听不明白他们在争什么,吵什么?
长大一点,他听明白了,却根本不愿意多想一下,他们为什么吵,为什么争。
开开心心活着不好吗?
非得分个是非对错吗?
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卫字。
累不累啊!
“我累了,你去吧。”
卫承东一怔,刚要讽刺一句“你这人是纸糊的,说几句话就累”。
目光一定,才发现沈业云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脸色也是白得吓人。
“你怎么了?”
“纪掌柜,替我送客。”
门打开,纪掌柜和忠树,一前一后走进来。
纪掌柜瞄了卫承东一眼:“走吧,卫大少。”
卫大少一动不动,眼睛还盯着沈业云。
忠树走上前,一把抱起沈业云,主仆二人就在卫承东的注视下,走出了书房。
去了哪里,卫承东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点,沈业云刚刚和他说话的时候,两只手一直放在腿上,好像还一直捏着腿来着。
难不成,他腿上的毛病发作了?
这个问题从脑海里浮出来,随即他一转念,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人瘸着一双腿,将来也不可能在朝中做官,那么他这么不遗余力地帮着太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图的是什么呢?
万一太子败了,他就不怕掉脑袋,连累沈氏一族吗?
……
净房里。
忠树把沈业云抱进木桶,鼻孔呼出两道冷气。
“咱们在翰林院里,又不是没有人,何苦还要把那姓卫的叫过来,说那么一大段的废话,白白耽误泡药浴的时间。”
滚烫的热水漫过全身,沈业云感觉腰上,腿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一点。
他抬头看了忠树一眼:“当初卫四把他托付给我的时候,你不是也在。”
“那小子现在都进翰林院了,人瞧着也比从前聪明圆滑,一路帮衬到现在,也算对得起四爷。”
沈业云摇了摇头:“也仅仅像个人而已,还不足以挑起卫府的大梁。”
“东家是不是还打算帮扶着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啊。”
忠树从来不是多话的人,一连说了三句,显然是对沈业云的身体,担心到了极致。
沈业云乖乖闭嘴。
这时,外间传来一声哨声,忠树拉开了门。
门外,是个黑衣人,冲沈业云抱了抱拳头:“东家,兵部左侍郎奉皇帝之命,天黑后即刻出发去三边。”
沈业云神色一凛:“皇帝这是打算和三边和谈,钱家那头有什么动静吗?”
“钱家已经暗中被围了起来,钱府二爷被叫进了宫,到现在还没有出宫来。”
黑衣人抬眼看了沈业云一眼:“沈东家的父兄,这会儿也扣在宫中。”
姜还是老的辣。
把人扣住了,对里面的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外面的着急上火,胆战心惊。
最后等里面的人,外面的人都受不住了,事情就好办了。
沈业云慢慢阖上眼睛,“吴酸那头呢?”
“暂时还没有用刑,还在好言好语地规劝着,但估计用不了多久,最多两天的时间。”
沈业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吴酸的嘴,他们是一定要撬开的,也不知道他顶得住,还是顶不住。
但好就好在,他的妻儿已经去了金陵府吴家安顿。
吴家,皇帝暂时是不敢动的。
“太后那头有什么动静?”
“太后的宫殿外也都守着人,没有任何动静。”
沈业云眉心一跳。
连太后都失去了自由,他们这头还有胜算吗?
黑衣人:“还有一个消息,肖总管让我带给东家,午后内阁们都被留了下来,商议着给皇帝的生母宋夫人,按个什么名头好。”
皇、帝、的、生、母?
这几个字,这几个字……居然……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世人的嘴巴里,耳朵里。
这是皇帝和太后之间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啊。
终于彻底撕开了。
沈业云心头直发凉。
由此可见,皇帝这一回是铁了心的,想在他死之前,把该办的事都办了,该了的心愿都了了。
“内阁当中,就没有人反对吗?”
“有。”
“关了,还是杀了?”
“关了。”
沈业云藏在水中的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他真是要逆天而行啊。”
黑衣人没有说话,垂下了头。
长久的沉寂中,沈业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钱月华在做什么?”
“钱小姐在绣花。”
沈业云一愣,随即苦笑了一声。
时局都这样了,她竟然还有闲情绣花,卫四啊卫四,你托付给我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可莫名的,沈业云的心静了。
是啊。
时局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可害怕的,左不过是一条命罢了。
他沈业云的这条命,今世没有投个好胎,一双腿不良于行,若能早些解脱,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沈业云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接下来……
便是要破釜沉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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