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章是你
阴魂徐行跨过地上昏迷的马住,稳稳地走到四方桌前。
桌前共有四个人。
其中三个人,都直愣愣地看着他。
唯一没有看他的,是个黑衣人。
黑衣人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放在膝上,低垂着头。
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很修长,也很苍白,皮肤薄得透明,能清楚地看到皮肤下那青色的血管。
徐行脸一沉,声一厉:“你们哪一位,才是真正的斩缘人。”
我的娘咧。
说话的声音都这么吓人,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许尽欢,都栽在了他的手上。
卫东君和陈器吓得赶紧扭头,目光一齐看向宁方生。
寂静中,宁方生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我是斩缘人。”
“怎么会是你?”
霎时,徐行瞳孔剧烈震动。
震动将他浑浊眼睛里的平静,一瞬间打乱,就好像吹进了一点灰,猝不及防的,眼睛发涩起来。
而一旁,卫东君惊得连呼吸都停住:徐行也认识宁方生?
陈器只觉得不寒而栗:他们是什么关系?
两人不由自主地又将目光,同时看向徐行。
徐行本来气势十足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这表情痛苦不像痛苦,激动不像激动,以至于嘴角都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徐行的眼睛。
他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赤红色,红得似要滴下血来。
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是因为宁方生吗?
卫东君和陈器的目光,又唰地看向宁方生,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出一些答案。
可惜。
宁方生脸上平静,眼神也很淡然。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他的脸色更苍白了些,抬眼看着徐行的眸光,也更深了些。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没有人开口说话,浓雾仿佛变得粘稠起来,沉甸甸地压在卫东君和陈器的胸口。
他们心里突然生出一个疑惑——
白天,宁方生态度陡然变冷,不想说话,会不会就是因为下一个阴魂……
是徐行?
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吗?
有什么恩怨吗?
一片沉默中,宁方生终于有了动作。
他目光一偏,朝天赐看过去。
天赐忙起身,挪过一步,站在了宁方生的身后。
宁方生抬起手,指了指那个空出来的位置,“时间不多,你坐下来说话。”
这话,和他往常的语气,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卫东君却敏锐地听出一些不对劲。
三次斩缘,三个阴魂,宁方生和他们说话的语气,是柔的,是有温度的,是游刃有余的。
但对徐行说话,他的语气不仅偏硬,每一个字还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好像……很不情愿。
这时,徐行看看那张椅子,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一掀官袍坐下。
他坐得板板正正,腰更是绷得笔直。
卫东君清楚地看到,他喉结上下一滑,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
徐行在紧张。
卫东君赶紧用脚碰碰陈器的。
碰我干什么?
我没瞎。
瞧得一清二楚呢。
陈器深目看了卫东君一眼:往下看!
这时,只见宁方生一手拿起茶壶,往那只多出来的茶盅里,倒了半盏茶,放在徐行面前。
徐行双手颤颤巍巍地捧起来,冲宁方生一点头,然后又放下去。
阴魂是不需要喝茶的。
宁方生为什么要倒茶?
徐行又为什么要双手捧起来。
卫东君与陈器对视一眼,都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姓名?”
“徐行。”
“何时死亡?”
“靖德元年二月十八。”
“死因?”
徐行看了眼宁方生,接着又吸了口气,才轻声咬出四个字:“撞柱而亡。”
宁方生目光在徐行额头上扫过,沉默了好一会,才接着问道:“死时多少岁?”
“五十有三。”
“生前是做什么的?”
“户部尚书,官至三品。”
“你要斩缘?”
“是。”
“斩缘最终有两个结果,成功,或者失败。成功者,转世投胎;失败者,魂飞魄散,你可接受?”
“我接受。”
“徐行,接下来的时间,你就说说你的过往吧。”
“是。”
徐行犹豫了一下:“斩缘人,我想站着说。”
宁方生直视他,语调平静:“好!”
趁着徐行起身的时间,卫东君和陈器的目光,再度无声碰上。
感觉不对。
很不对。
这两人一个问,一个答,问得简单,答得也简单,多半个字的废话也没有。
不应该啊。
宁方生明明认识死前的徐行。
那么……
阴阳相隔,久别重逢,他就算不是很激动,多问一声“这几年,你在枉死城里过得好不好”,总应该吧?
他的心软去了哪里?
而徐行……
他刚刚眼睛里簇着的两团火,在这一问一答之间,不知不觉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往外溢出来的湿润。
这又是为什么呢?
还有,徐行坐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站起来说?
那他们呢?
坐着听一个年长者说话,像话吗?
两人见宁方生没有起身的意思,在心里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
还真、他、娘、的如坐针毡啊!
……
“斩缘人,我的过往其实很简单。”
徐行背着手,在浓雾里慢慢踱着步。
“我徐家是山西晋中的大户人家,光家中良田就有六百二十一亩,很是富裕。
只可惜,徐家的孩子都容易夭折,长大成人的只有我母亲一个,所以我母亲是独女。
她姓徐,单名一个言字。
因为是独女,只有招女婿这一条路可走,所以我爹是上门女婿。
我爹姓冯,单名一个望字,家中兄弟七个,他排行第四。”
“七个儿子都是一个娘生的吗?”
话落,陈器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我的老天爷啊。
这种情况下,我怎么敢插嘴的?
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徐行猛地回头,眼神像刀子一样。
陈器吓得头一缩:“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他叫陈器,陈漠北的嫡子;这一位是卫东君,卫广行的孙女。”
宁方生声音淡淡:“他们帮着我,一同斩缘。”
几乎在话音落地的瞬间,徐行的脸色变了,刀子一样的眼神,从陈器身上,倏地挪到了卫东君的身上。
卫东君猝不及防地与徐行的目光碰上。
她被那眼神中的冷厉,硬生生地惊了个寒战。
仿佛闪电劈过脑海。
电光火石间,卫东君心里涌出一个念头:他一定认识我祖父,否则,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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