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电话手表
1
常大斌揪住陶泽丰的衣领就把人往地上按,他心里的恨意无边无休,被陶泽丰掀起了巨浪。
变成如今这番模样,没有人会不念着过去的荣光吧,因为现实实在太憋屈,已经退无可退了。
他很想,很想把陶泽丰这张脸打个稀巴烂,最好再踩碎了,剁成泥巴去喂狗。
“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你靠的还不是你这张脸,如果没有这张脸,你觉得你老婆会稀罕你!?”
话说到此,常大斌更恨了。
他和妻子相识于微时,他辛苦打拼,妻子照料大后方,没想到最后妻子不但没在事业上给他助力,反而是他最大的绊脚石。
他怒吼一声,一拳头对准陶泽丰的脸砸过去,所有的恨都集中在这一拳头上。
陶泽丰左手挡在了脸上,早有准备地接住了这一拳,这下不只是头晕,连手都麻了。
他飞速地说出了一句话,很低,在常大斌身子贴过来的这一瞬。
“我帮你赢钱,让你脱身,你走不走?你真想坐牢到死吗?你以为你真的出得去?”
常大斌愣了一瞬,拳头收回去再度砸下来,来势汹汹,力道却少了一半。
陶泽丰一只手扣住他的腰,躲过拳风和他滚在了一起。
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像战况激烈打个没停。
“你们跑不掉,今天跑掉了,明天呢,后天呢,五十万够你用多久?”
“媛媛在美国,要过去,正常手续你出不去,如果偷渡,要多少钱你知道吗?”
“真到了美国,你怎么去见媛媛,就这样去吗?”
“你替媛媛想想,你再进去,就一辈子都看不到孩子了。”
陶泽丰勉强维持着语速,又快又小声,常大斌如果说还有软肋,女儿媛媛是唯一的。
他进去时,女儿五岁,现在应该十一岁了。
那是常大斌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留下来的血脉,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女儿。
2
常大斌大吼一声,突然站起身,把陶泽丰一脚踢进了单人床底下。
陶泽丰全身痛得像要裂开,他从床底下爬出来,灰头土脸。
那边打麻将的四个人已经停了手,都饶有兴致地往这边看,哈哈哈的,那个刀疤脸笑得尤其开心。
这半天,陶泽丰已经知道,这个刀疤脸才是老大,这四人都是常大斌的债主,常大斌欠了他们的钱,从刚开始几万变成几十万,然后又滚成了几百万。
“别把人打死了,打死了就没钱了,明天早上谁和他老婆说话啊。”
刀疤脸懒洋洋地说,常大斌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过来过来,打麻将,把这小子顶下去。”刀疤脸指了指自己下家的位置,对着常大斌说。
常大斌应了声,然后蹲下来,看着狼狈不堪鼻青脸肿的陶泽丰。
陶泽丰和他对视着,两个人都不说话,陶泽丰痛得全身都在轻颤,一阵阵的,像打摆子。
常大斌盯着他看了一会:“老大,我们不如来赢这个人的钱好了,我觉得600万有点少。”
麻将四人组愣了一下,都哈哈大笑起来。
陶泽丰从地上撑着坐起来,笑了笑:“谁要和你们打麻将,我怕你们输了不肯认呢。”
“唷!”刀疤脸兴致勃勃地回头,“你还真会打麻将?技术怎么样?”
另一个男人笑:“老大这话好玩,中国人有不会打麻将的嘛?那可是国粹啊。”
大家都笑,陶泽丰坐在地上也在笑:“对啊,可是国粹呢,中国人谁不会啊。”
刀疤脸摆手:“你来你来,你敢打,我们就敢认,马上认,你输了别后悔就好……这样吧,你赢了算你常哥的,输了算你老婆的,怎么样?”
说完,他还自认为幽默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陶泽丰闭着眼睛缓了缓,扶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
他看到自己玻璃窗户上的影子,头发污糟糟的,常大斌的两拳全在右脸,肿的颧骨位置整个乌青高耸,闪闪发亮。
好难看啊,也好狼狈。但挺好的,因为他还活着。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脑子中几乎是一片空白的,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得像在吃沙子。
吁了口气,他转身往那边走过去。
3
在麻将桌上坐下,吊着的胳膊平放在麻将桌边缘,陶泽丰伸手拿起旁边的不知道谁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润嗓子。
放下杯子,他摸了一把麻将牌:“来吧。”
洗牌声哗哗作响,这种声音一响起来,陶泽丰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关于麻将,他有不太好的,但又足够深刻的记忆。
陶家是穷人家,即使在矿里上班,也是属于偏低收入的家庭,不管别的,因为没文化,只有陶爸爸一把子死力气。
能送陶泽丰上大学,这个家已经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大学报名的第一年,陶泽丰记得很清楚,他是左三层右三层,把钱缝在裤腰带里,然后临时在厕所拆线交的学费。
交上去的钱里,有陶泽丰身上暖烘烘的汗味和馊味。
生活费很低,那时候正常都是500到600,只有他是300,而就那300,还常常不足数。
陶泽丰花销少,他没有女朋友,只和男同学混,所以不花钱,学校很一般,女同学也都喜欢往外找,不喜欢本校的男生,觉得注定没出息。
但花销再小,他也是要吃饭的,打篮球消耗大,他饿得快,300块,真的不够吃。
为了赚取生活费,他在很早就学会了做各种兼职,不过,他最擅长的,是打麻将。
他脑子好使,技术高超,能算牌会走牌,能喂牌会收牌,大学四年,他有三年混迹于学校附近的大小麻将馆,靠打麻将的收入,养活了自己。
他不贪心,那时候,麻将是一毛钱一个字,他赢了两天的饭钱就会走,实在不够再来,不多要,也不少要,饭钱够了就好。
就这样,三年下来,他成了学校附近很有名的小麻将王。
初入职场和做红酒生意刚开始时,这个特长也给他带来了很多便利和好处,极快拓展了人脉。
他的这个本事,常大斌自然知道,不但知道,还深有体会。
夏秋也知道,以前逢年过节回夏家,就是陶泽丰大展身手的好时机,爷爷奶奶在世时,他说喂子就喂子,讲喂多少就喂多少,每次都把老人家哄得乐开了怀。
不过这……也有些日子没打了,陶泽丰心里想,他垂眸,神色镇定。
慢腾腾地摸牌,码子,他抬头看了常大斌一眼,后者脸色阴阴的,始终没变,不动声色。
4
怎么还是无法接通呢?
夏秋抬起头看柳植和老吴,感觉自己就在摇摇欲坠的边缘,就被一根丝线拽着才没有疯掉呢。
她持续地,坚持给陶泽丰打电话,从下午到晚上,可就是打不通。
钱都转走了,再能追踪也需要时间,网上银行不好查,绕来绕去。
夏秋现在最怕的,就是时间。
柳植把手机从她的掌心里抽走,他们如今都在夏秋家里待着,等警察局那边的消息,也等明天天亮,夏秋打钱。
警察不同意再打钱,觉得在没有把绑匪绳之以法之前,所有的钱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但不打钱又该怎么办?他们也没有好主意。
绑匪的名字已经确认,根据李钰提供的消息,还有她手下提供的影像,那最后的几人之中,就有常大斌。
可常大斌出狱后,一直到处游荡,没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以什么为生,如今就算知道,也没什么用。
陶小年在另一个房间待着,吴童童在陪他玩游戏,老吴本想把孩子送去自己家,但夏秋不同意。
老公出了事,她更紧张儿子了,就算没心思照顾,能在视线范围内也是好的。
陶泽丰平日里和常大斌没有来往,这场无妄之灾,夏秋期望他能平安度过。
“喝点水,吃片药,等会儿去睡觉。”老吴过来,他、柳植还有非要跟过来的李钰在客厅坐着,夏秋在发呆。
“梁总那边也说会帮忙,也在找人呢,你别太担心了,先去睡一会儿。”李钰也说。
夏秋刚说了一个不字,就听到了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嘀”的一阵长音。
柳植也听到了,他直起上半身:“什么声音?”
夏秋身子抖了一下,茫然看着他们,不知道……什么声音啊。
5
只有一声就没了,就只有一声,老吴去找,他绕着沙发走了一圈,又围着电视机柜看了又看。
柳植也站起来,夏秋的视线跟着他们转,脸上惶恐不安,让人看着心碎。
李钰有些迟疑,她指了指放在鞋柜上面的,陶小年的小书包:“好像是你儿子那里发出来的。”
老吴三两步走过去,提着小书包回到沙发上,拉开拉链,把小书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没什么,都是些课本,小文具盒,还有几本课外书籍和一个小透明密封袋,里面各种颜色的纸做的小花朵。
“你们翻我书包干嘛?”陶小年从儿童房里跑出来,好奇地问。
柳植正要问那些小花朵是干嘛的,陶小年先于妈妈回答了:“是爸爸给我做的,说好好吃饭就给一朵,集齐了12朵,就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
他咯咯笑:“这个月,我要爸爸带我去水上乐园玩。”
夏秋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李钰拍了拍她,她转过头去擦眼泪。
“那这又是什么?”吴继梁拿起一块蓝色的手表,问。
陶小年哎呀一声:“吴叔叔你很笨,这不就是手表嘛,明明白白的,哎……你看,这里还有跟踪功能,爸爸说有了这个,我在哪里他都能把我找到了。”
他按了一下手表的侧面,“嘀”一声长音传出来,大人们都呆住了。
夏秋连忙去抢,抢到手又不敢碰,抬头看着柳植。
柳植接过来左右看,这是一款无线定位手机:“这是爸爸找你的,你能找到爸爸吗?”
“能啊,就按这个,就能找到爸爸了。”陶小年回答,指向侧面的一个非常小的按键,那是反向跟踪的按键。
这是一款最新的,很小众品牌的儿童跟踪定位器,陶泽丰买来放在儿子身上,和自己的手表做了个定位连接。
市面上的三种定位方式,卫星定位,基站定位,还有WIFI定位它都有,哪种好使用哪种,自动切换。
柳植已经点开了,并且找到了跟踪记录。
小小的画面上,显示了它刚才响过的地方,在丰台区,不能定下具体地址,但已经有了大致方位。
夏秋看着那个已经暗下去的小绿点,屏幕上有淡淡的虚点痕迹,她紧紧咬住唇,抑制住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柳植放下手表,那边,吴继梁已经拨通了警察电话。
6
时间到回到半个小时以前。
磁铁厂的办公室里,陶泽丰看着五人中的一个人走出办公室去了外面打电话,大家都饿了,那人叫外卖呢。
这个办公室虽然受磁性影响没有信号,但离开仓库往外走个几十米,就会有微弱的信号。
也真亏这些人找,为了敲诈,竟然找到这么一个地方,想必干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
陶泽丰低头接着摸牌,面无表情。
他已经连续输了快一个小时,差不多了,“欠款”金额已经从600万跳到了700万,刀疤脸他们乐疯了,而常大斌却恨不得撕碎了他。
送餐来得很快,烤鱼和几份饭,还有一个素菜是一盘拍黄瓜。
又输了一局,常大斌忍不住狠狠踢了陶泽丰一脚,骂骂咧咧。
暂停一窝蜂去拿饭吃,陶泽丰顺势跌在地上,右手撑了一下地没避开,手腕一阵钝痛。
他爬起来,去快餐箱子里拿自己的饭,店老板送来一个大烤盘,装着烤鱼,密封得很好。
骑手急着要走,又不敢不尽心,端着大烤盘往旁边的办公桌上放,上面的烟灰缸烟盒乱七八糟的,都被人扫到了一旁。
陶泽丰弯腰去拿米饭,每弯一寸腰,身上都在迸裂般的疼痛,没有尽头。
“等会儿你要是再不能赢钱,老子再揍你一顿!”常大斌靠过来低声说,撞了一下他的背。
陶泽丰一身痛汗。
“嗯。”他低声应了应,拿起一份米饭再直起腰。
在直起腰的那一瞬间,衬衣袖口掉出了腕表,落入箱子的最里面。
他往回走,骑手已经摆好烤鱼,匆忙提着箱子就往外走,连招呼都没打,看来也是害怕这些人。
“吃完饭再接着玩?我们现在可得好好供着你,你是我们的大财神呢!哈哈哈!”刀疤脸冲着陶泽丰笑,笑得狰狞。
陶泽丰垂下头不吭气,一脸老老实实的憋屈受气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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