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虚惊一场
1
星光、泳池和古城,当蓝色的水和这一切融合时,感觉就像在做梦。
陶泽丰站在无边泳池旁,那种感觉有点像古代的穷书生进入了相府,只有膜拜的份。
泳池不大,水却足够清澈,泳池旁只有一个侍者打扮的人,手臂处并列挽着两条白毛巾,在等梁璇从水里出来。
和陶泽丰一样。
他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而梁璇还没有游完。
想到刚才送他过来的路上妻子的话,陶泽丰苦笑。
夏秋不明白为什么酒类行业尤其是洋酒界,走私酒的比例会那么高,这是为什么?
陶泽丰一句话就回答了所有:“因为市场大,每个层次空间可做的文章太多,利润空间只要一滴水,就能养活很多人一辈子,所以足够了。”
他站在泳池边,想着马克思那句话:资本家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冒着上绞刑架的危险。
这还真是,如果梁璇都要被诱惑,那该是多大的利润?而他又该如何做?
水声靠近,水花四溅,梁璇从水里升起,她抬头看他,满脸笑容。
“你是受伤了,要不然我就建议你下来游两圈,夏天游泳最舒服了。”
陶泽丰微笑。
刚才夏秋问他打算怎么办?
“你和常大斌的交恶,就是因为他要走私而你不干,为了那个,你不惜自证清白关掉红酒店,那现在呢?常大斌换成梁璇,你要怎么办?”
怎么办?他不知道。
常大斌对他顶多只有些带路之恩,这些年他也早就还回去了,而且常大斌到底只是底层混上来的,谈不上背景。
可梁璇不一样,她对他有知遇之恩,背景更是十个常大斌都比不上的。
她对现阶段的陶泽丰来说,无比重要。
有她在,陶泽丰才敢说事业成功,没她在,陶泽丰还是那个LOSER。
2
梁璇游了好一会儿后从泳池中起来,侍者马上送上大浴巾,她裹着在泳池旁的椅子上坐下,招呼陶泽丰过来坐。
“你不用那么拘谨,受了伤还没好,自己都不会找乐子放松吗?苦站着干嘛?”
陶泽丰走过来,却还是没坐下,只是站着。
侍者退了下去,留下一个托盘,托盘里两杯橙汁。
等人走远了,陶泽丰才开口:“我想知道是什么大货?红酒吗?从哪个国家过来的?我最想知道的是,梁总,你为什么要接?”
美玉不缺钱,也不缺人脉,缺的是把产品推向市场的营销型人才,这个他懂。
既然不缺钱,为什么要吞走私?这对美玉有何好处?这可是随时会出事的肥水啊?
“我在就不会出事,就算是走私货,也不会出事,这批货是从南美过来的,一起有300万,原价上千万,如果要补税,也要近两百万……”
还要罚款,一起两百万不止。
陶泽丰有些腿软,他诧异梁璇的胆大妄为,一口气吞下三百万,他不是没听过,常大斌最后栽倒的那批货有八百万呢,可这是梁璇啊,而且是刚出生的美玉呢。
美玉别说站稳了,奶都没断,才刚出月子,梁璇就敢这样做,真不怕死吗?
“你是股东之一,美玉我们两个说了算,这批货我是肯定要吞的,你打算怎么办?市场你做主。”
梁璇笑盈盈的,在这时候,说话眼神和动作还是非常从容,一点不慌。
她好像很笃定陶泽丰会答应一样,不紧不慢吸着橙汁,等着他答应。
我做主,你就别说什么肯定要吞这种话,这话说出来,我怎么做主?
陶泽丰心想,他坐下,沉默很久,“梁总,你把资料给我看看,我要最详细的,提货单,红酒清单,还有所有的进出港时间,我都要看。”
梁璇莞尔,说了个好字。
3
梁璇显然早就准备好了,拨了个电话出去后不到五分钟就有人送来了资料,很多,装满了一个文件袋。
侍者贴心地移来了一盏台灯,灯光足够亮,能看清很多东西,包括文件上的小字。
陶泽丰看得很慢,很仔细,梁璇又去游了两圈,回来还吃了顿海鲜夜宵,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小时,陶泽丰才看完。
他喝了一口橙汁,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歇了歇,揉了揉眉间。
“辛苦了!”梁璇知道事情难办,材料很乱,也很繁杂。
陶泽丰睁开眼睛摇摇头,这不是大货,这是个巨无霸。
梁璇说得好客气,300万其实只是整个走私红酒的冰山一角,而实际上,现在在海上正往北京这边走的,是至少上千万的集装箱红酒。
吞了这300万,接下来的那些呢?
这是哪个王八犊子签的合同,酒都是好酒,却一下子走那么多,要是被发现了,十年大狱都不够他坐的。
签字的人的名字被遮盖住了,但即使没遮盖住,陶泽丰估计自己也不认得。
能惊动梁璇来擦屁股,这个人有本事,不简单。
“梁总是铁了心要接,是不是?”陶泽丰叹了口气,看着梁璇。
梁璇嗯了一声,陶泽丰沉默一瞬,感觉自己实在太可笑,如果到时候还是要吞下,那自己辛辛苦苦算什么?犯蠢吗?
“如果我不同意呢?”他问了句。
“你不用想得太严重,其实这种事在整个行业内,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整个洋酒行业,走私酒占的份额至少有百分之二十。”
梁璇说得没错,但陶泽丰就是觉得好笑。
当初那个信誓旦旦想要做自己的红酒的人,去了哪里?还是眼前的梁璇吗?
她图什么?
4
陶泽丰沉默了一会:“梁总,我不想做走私酒,这种事情,如果做了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而且夜路走多了,没碰到鬼的,我没见过。”
眼前的蓝色的水波光粼粼,他听见梁璇沉默了一下,开口说了一番话。
“这里应该是北京最漂亮的一个泳池之一,你抬起头看看,陶泽丰,你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陶泽丰抬头,看到了北京最有特色的一切!
远可以看到故宫、天安门、人民大会堂,近可以看到前门的全景,浓浓的历史感充斥眼前。
往东可以看到国贸三期、银泰和央视新址,这些现代感十足的东西又让人知道,这是一个国际大都市。
“这是最美丽的夜景,没有之一。”梁璇淡淡地说,在北京,这是她最喜欢来游泳的地方,也没有之一。
“富贵,有时候是需要险中求的。”她说了一句话。
陶泽丰愣了愣,这句话听起来那么耳熟,字句和语气。
他记得那年,常大斌坐那批大货前,也和自己说了一句相同的话,然后呢,常大斌——进去了。
他还是沉默,沉默地喝着饮料,沉默已经是他的态度了。
他的富贵从来不是眼前的一切,他的富贵是很没出息的小富,是老婆的注视,是儿子的笑脸。
是最被大志向的人看不起的,那种“富贵”。
他几乎有些汗颜了,但仍然没说话,倔强着。
梁璇放下果汁杯,“泽丰,”她加重了口气,“做人呐,是要知恩图报。”
陶泽丰咬扁了喝饮料的吸管,留下了牙印。
他松开嘴,把玻璃杯放下,左手收回到大腿根部,蜷起来放在腹部,紧紧握成拳。
“美玉可以接,但我有个条件。”他抬起眼睛,慢慢地说。
5
夜晚早就是灯光的天下了,天空蛮洁净的,大片云朵在深蓝色的夜幕中,即使城市的灯光那么刺眼,也依然能看到它们清晰的轮廓。
梁璇重新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示意他说。
“我刚才算了一下,如果要补税,这一批货需要补关税,增值税和消费税,还有过期后的罚款,仓库费用等所有的一起,大概在200万。”
“美玉要吞货可以,但是要按正规渠道来做,不偷偷摸摸,税我们补齐,我就同意吞货。”
他的话音刚落,梁璇手里的玻璃杯就落在了地上,陶泽丰吓了一大跳,人整个站了起来。
他站着,梁璇坐着,她在看地上的玻璃杯,没抬头看他,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可是既然说了,陶泽丰就打算把话说完。
“梁总,你想做好美玉的心思我知道,你也想做好做大,我们不可能一个红酒行只有自己几种酒,进货也是必须的,就像现在,我们一共有近100种酒,可是走私,真的做不得。”
他噼里啪啦,像机关枪一样,说得又快又急,他生怕被叫停,也很担心梁璇不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
他刚才在看资料时,就整个都核算了一遍,如果梁璇坚持,那就只能走正规程序了。
美玉吞得下这批货的,至于后续还在海上的那一大批,他还没想到法子,那个到时候再说。
先解决目前的燃眉之急再说,他不想失去这份工作,但是如果梁璇非要坚持走私,他就不做了。
顶多回去向老婆跪洗衣板,或者跪榴莲都可以,他不想冒险。
就算有百分之二十的人都在冒险,他也不要。
向老婆低头吃软饭不丢人,他默念了无数遍后,才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
“梁总,你替孙淼想想,就算你有能耐没有事,那以后万一出了点事,孙淼现在是当红小明星,你们的关系万一穿帮了,舆论上也会影响到他的口碑。”
“你总不想他在那边辛辛苦苦拍戏,被人说是买走私的家庭出生吧?”
“如果这样,他就有污点了,就洗不清了。”
6
陶泽丰感觉自己说得都要眼冒金星了,他突然听到了一声笑,轻笑。
他瞬间闭嘴。
刚才的玻璃杯碎了,果汁飞溅,弄了些在梁璇的小腿上,她用拖鞋把玻璃碎片弄开,用浴巾擦小腿。
这一通忙乎,她一直没抬头,也一直听着陶泽丰嘚吧嘚吧说了一大串的废话。
“我儿子是当红小明星?”她抬起头挑了挑眉,有些不高兴。
陶泽丰奇怪她的关注点,差点抓狂:“不不不,是当红大明星,可是梁总,我们谈的是这个吗?”
梁璇浴巾一拢:“那我们谈的是什么?”
陶泽丰快气死了,梗了好一会,恍然大悟:“梁总。”
梁璇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她差点笑到躺倒。
这个陶泽丰怎么那么可乐?每次逗他都能得到人生新乐趣,太有趣了。
“我说了我要吞货,但我说了要走私货吗?我没说不交税啊。”
梁璇开口,陶泽丰一愣,汗都滴了下来。
“梁总,你在逗我玩儿呢对吧?”他苦笑,更不明白了,这批货好是好,但如今已经在海关仓库里压了快一个月了,罚款金额不会小,这是何苦来载?
有这功夫,自己去进货,哪怕都是一样的,也能多赚点啊,还不会积压资金。
他问,梁璇笑而不语,招呼侍者再上了些海鲜,说给他补补。
“我在吃中药,不能吃海鲜。”陶泽丰推辞。
梁璇哦了一声,自己吃,她也挺能吃的,两人对着外面的无边夜色,远处的故宫近处的前门,缓缓聊了起来。
“后面那批我们也要吞下,预计还有20天上岸,手续办完25天左右就可以入库了,你别休息了,上班吧,我忙不过来。”
梁璇下达命令,要租新仓库,把后续的货放进去,突然到了这么大的两批货,市场营销计划要不要改?怎么改?
事情太多,陶泽丰很重要。
“好,我明天就上班。”陶泽丰老老实实地说,他有些疑惑,“梁总,为什么我们要吞下这样的货,这两批被盯上了,我们明摆着赚不到钱,还占了我们那么多的流动资金。”
何止是流动资金,大家都要多拿钱出来补上,真是没完没了,无穷麻烦。
“为什么要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他问。
梁璇抿了口白葡萄酒,笑了笑,她看着陶泽丰的眼神柔和而欣慰,很像个长辈。
陶泽丰给了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其实并不惊喜,但却还是很高兴。
她仍是笑而不答,避重就轻。
“泽丰,你不用问,你只要记住,我是不会害你的,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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