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在异国他乡的约会
1
酒店在一个小坡上，也算是市中心，不远处是一个小公园，名字两人不知道。
午夜的风很舒服，这里的八月比北京要凉快许多。
因为太饿，也因为不了解，两人没去酒店外吃东西，直接就在酒店餐厅打发了醒来后的第一顿。
本来久别重逢小团圆的戏码，被郑普宏的电话改变了方向，从穿好衣服下楼吃饭，再到走出酒店，两人都还在讨论这件事。
直到走出酒店散步的这一刻，方棠才被夜风吹得“哇哦”一声闭了嘴。
缓缓的小坡旁绿树成荫，已经午夜了，街边除了24小时便利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当然亮了灯的，还有街角的24小时取款机。
空气好像水洗过一样清透，清晰得堪比最高清的电视。
“我每天在瑞士醒来也是这样，”方棠伸手抓了一把空气，“总觉得眼前的空气干净到真是透明澄澈的，唉……北京啥时候也能这样啊。”
柳植笑着安慰：“会的会的，这两年已经好多了，沙尘暴和雾霾不都好了很多？以后也会这么好的。”
顺着街边往小坡边走，一路没人，只有流浪狗在路边大摇大摆，仿佛城市的主人。
方棠一步步量着脚步，还觉得腿有点软，按照她的说法，是不用逛街直接回房间接着睡觉好了，但柳植想出来走走。
难得离开国内在国外，就算只有短短时光，全浪费在床上也还是有点可惜的。
她看着前面在自动售卖机旁选咖啡的柳植，这家伙，一边喝着蜂蜜水一边深夜喝咖啡，是不想睡了吗？
他休闲长裤，灰色的衬衣，无框眼镜，细细的眼睛链，还真是又英俊迷人又斯文败类。
“怎么最近又戴眼镜了？近视度数加深了？”方棠问。
柳植眼睛里闪过一丝别别扭扭：“不是，是有点散光了。”
他掐了掐小拇指，表示就一点点就一点点。
方棠大笑，扑过去掐了把老公的腰，她可太吃柳植这一套了，性感得不动声色。
2
递给她一杯奶茶，自己是一杯咖啡，柳植再从自动贩卖机的旁边，突然抽出一把小苍兰。
方棠正在四处张望，小苍兰就递到了她的鼻子底下。
“给我心中最漂亮的女人。”
她被夸得心花怒放，才注意到贩卖机侧还有鲜花自动售卖，价格不贵，都是一小束一小束的。
小苍兰很美，偏偏方棠在煞风景。
“我好想吃烤鱼，烤鱿鱼，烤羊肉串，烤韭菜，烤香菇，还有烤鸡皮……啊，好想吃啊。”
“那我可没办法满足你，蒙特利尔即使有，估计也打烊了。”
方棠也只是在过嘴瘾，念叨了几句后很快放弃了，被柳植推出来的自行车吸引住了眼神。
“蒙特利尔教堂多，据说多到几百米就有一个那么夸张，我看了地图，这边方圆五公里内有三个小教堂，还都是大门敞开24小时的，我们要不要骑自行车去逛逛。”
柳植体谅她腰疼，说了句自以为很贴心的话。
蒙特利尔到处都是共享单车，和国内一样，只是它们更老派，没有换来换去，多年来都是同一家。
还有少量的双人自行车和可载人的那种承重车。
柳植推出来的，正是一辆双人自行车，在国内只有在景点才能看到的那种。
“你坐前面我坐后面，你把龙头我来踩，我们去午夜的教堂看看？”
方棠撑着下巴走了两圈：“什么午夜教堂，听起来像恐怖片，不过算了，干嘛要我坐前面还要把龙头啊？”
柳植看着她跑去路边自行车那边，拍打着一个载人的承重自行车，鼓着嘴指着。
“就要这个，不把龙头，你带我，我只看风景就好了。”
她调皮地笑着，笑起来美不胜收，眼睛里映着月色。
3
人到中年会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固定的模式？方棠不知道，但她知道，写“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苏轼，当时也不过是个中年。
而不管什么年龄，童心都能让一个原本稳重的人，看起来魅力无法挡。
柳植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抬腿上车，一边推了推眼镜，一边对着方棠笑着：“上来。”
方棠的心被他的笑戳得快化了，马上跳上车，手臂环抱住柳植的腰：“走咧。”
他们的人生还有很长的时间，以后还有无数次旅游，无数次深夜同行，只要想，在一起的每一夜都可以，但今晚的浪漫——无人能及。
街道上几乎没有人，自行车沿着路边的小道一直往前骑，拐了个弯进了路边的小公园，就这样穿了过去。
小公园的林荫道上，有草木茂盛，有繁花似锦，衬着夜色的繁星点点，是一首来自仙境的诗。
“哎哎哎，减个速！”方棠喊，柳植微刹了一下龙头，她抬手从头顶的一棵不知名的树上摘下了什么。
是一把红色的小果子，她以前小时候在南方老家看到过的小小的野果。
不知道名字，但是可以吃，她随手擦了一下，伸到前面往柳植的嘴里塞。
柳植张口就吃，也没嫌脏。
“好不好吃？我记得小时候家里的这种果子可甜了，里面就一包水，现在呢？甜不甜？”方棠歪着脑袋探出来问。
“甜。”一个字。
方棠立即扯下一颗往自己嘴里一塞，脸立即苦成了一团，酸得牙都要掉了。
她呸呸呸，手里的几颗小果子也一股脑丢了出去，柳植大笑，为自己的诡计得逞。
沿着小路出了公园，没骑多久就到了教堂门口。
这是一家被花丛和绿树包围着的哥特式小教堂，温暖的红墙非常醒目。
自行车停在路边，柳植牵着方棠走了进去。
4
木质的长椅，雪白的墙壁，彩色玻璃的狭窄的窗户，头顶尖尖的屋顶，最主要的是，空无一人的安静。
说话小声点，有回声。方棠竖起指头，柳植点头。
两人在第二排坐下，柳植低着嗓音，念了一段：
我们若活着，是为主而活；若死了，是为主而死。所以我们或活或死，总是主的人。
原来我们不是顾念所见的，乃是顾念所不见的，因为所见的是暂时的，所不见的是永远的。
方棠诧异地看过来，柳植对着正中的耶稣像微笑。
“我妈死后，姥姥姥爷因为一些原因，当时没办法回国，他们很想我们又不敢多联系，怕我们被父亲虐待，听何阿姨说，他们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信了教。”
后来，柳茵的病情加重，从开始能听到一点点声音，到最后的全聋，到语言功能全部丧失，不会说话，柳父终于同意女儿去美国治疗，中间又过了漫长十余年。
他把柳茵送到姥姥姥爷身边，也在美国待了三个月陪着，他看到每天深夜，老人家都虔诚而无助地祈祷，祈祷外孙女的病情早点好，祈祷他们都幸福。
“我很想他们，所以我这次多请了几天假去看看他们，棠棠，你不会怪我能请到假却没去瑞士吧？”
方棠摇头，她靠在柳植肩膀上，她是真没空，不然这次也想留下去见见姥姥姥爷。
她还没见过姥姥姥爷真人呢，只看过视频，说起来很遗憾。
“等我学习期结束了，你再来一次，我们再来看他们好不好？”
柳植嗯了声，“其实能带给人幸福的，从来就不是任何神明，而是人自己，但人生太漫长，未知的灾难和痛苦太多，信仰是引导人走下去的重要力量。”柳植轻声说，就像姥姥姥爷一样，那漫长的等待他们长大的光阴中，有了信仰的陪伴，日子也不那么难熬了。
方棠跨住他的手臂，把头靠了上去。
5
离开时，他们才看到在教堂进门的左侧有个小小的石头牌，上面写着这座教堂始建于十八世纪，是座几百年的老教堂了。
两人哇哇的，离开了还回头看。
教堂门前有着明亮而柔和的灯光，尖尖的屋顶上，巨大的月亮悬挂在上面。
教堂还是十八世纪的那个教堂，月亮也还是十八世纪的那个月亮，回头的人，感觉仿佛一脚错踏了时空。
回去的路上柳植一直在哼歌，方棠在听。
Standing on the platform
Watching you go
看着你渐行渐远
It's like no other pain
仿佛除了这个
I've ever known
再也没有其他痛苦
To love someone so much
爱一个人如此之深
To have no control
无法控制
You said I want to see the world
你说 我想看看世界
And I said go
我说 去吧
but I think I'm lost without you
没有你 我已迷失自己
I just feel crushed without you
没有你 我感到崩溃
I've been strong for so long
我已经坚强了这么久
That I never thought how much I needed you
我从未想过 我竟会如此需要你
I think I'm lost without you
没有你 我已迷失自己
Strangers rushing past
陌生人来去匆匆
Just trying to get home
只是想要回家
you were the only
但你是这个世界上
Safe haven that I've known
我唯一的避风港
Hits me at full speed
日复一日地折磨着我
Feel like I can't breathe
我感觉像是不能呼吸
And nobody knows
没有人知道
This pain inside me
我心中的痛苦
My world is crumbling
我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
I should never have
我根本就不该
Let you go
让你走
I think I'm lost without you
没有你 我已迷失自己
I think I'm lost lost lost
我想我已经迷失自己
I think I'm lost without you, you
没有你 我已迷失自己
I just feel crushed without you
没有你 我感到崩溃
Cause I've been strong for so long
因为我已经坚强了这么久
That I never thought how much I love you
所以 我从未想过 我竟会如此爱你
Standing on the platform
站在月台上
Watching you go
看着你渐行渐远
You said I wanna see the world
你说 我想看看世界
And I said go
我说 去吧
这是一首极度温柔而又伤感的歌，很冷门，知道的人不多，是一名伦敦年轻女歌手唱的，也是方棠在中心听到，推荐给柳植的。
没想到女声歌曲换成柳植这种男中音来唱，也是一样好听，并且绝对不油腻。
伤感褪去了些，温柔中更添坚定。
6
方棠靠在柳植的背上，静静听着，自行车行驶到坡下，车子回归原位，两人牵着手往酒店走。
柳植很快回到现实，反复叮咛：“你要小心杰斯主任的花招，手术途中，你能开手机吗？”
方棠瞥了他一眼：“能开，但谁会在手术途中接电话？你能吗？”
柳植没说话，过了一会又改变话语：“那你动手术前给我个定位吧。”
“当然，没问题。”这个简单，方棠马上答应了。
她安慰柳植：“你不用太担心，他也不是见到是个女人就怎样怎样的，要不然，我怎么待这两个月的？而且这次出来，手术是第一位的。”
两人说着话，走到酒店前一棵很大的枫树下，方棠突然想起在网上这个酒店的宣传照片，就是秋天红枫树下的酒店，美不胜收。
蒙特利尔据说秋天美到可以秒杀一切，不知道和北京的金秋比起来怎么样？
“老公，我们今年，或者改年的秋天来一趟好不好？”方棠问。
柳植眼睛里染上了笑，捏了捏她的脸：“当然好啦，没问题。”
方棠被他捏了脸又被他拉进了怀里，抬起头，他的脸和天上的星星一样清晰，都那么迷人。
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笑：“好了，你别担心，我会做好所有准备，一旦不对我就跑，好不好？”
“怎么跑？”柳植问，被她捧住了脸，拉近，接吻。
“有几个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去准备一下，”方棠在吻里低声说，“我要能保证，不管这个老家伙对我有没有动心思，我都有防身的东西，而且，我要都能联系上你。”
如果不打她的主意还好，如果打了，她保证让这个死老头——栽个狠的。
至于其他的，那就等她回瑞士再说了，虽然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但如果杰斯真的是职业性侵犯，方棠就更不可能留在脑科中心了。
柳植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点纵容宠溺的笑意：“嗯，我知道了。”
他们把吻渐渐加深，在枫树底下，接了一个漫长而甜蜜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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