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冤情

陆玄溟带着责怪对沈荷说：“你又冲动了，下次做事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万一我来得不及时，你可怎么办？”

沈荷不服气，说：“其实我能解决，谁要你帮忙了？”

陆玄溟道：“还说，刚才那几个人如果一涌上来，你能对付得了？”

“要你管，哼。”沈荷嘴上反对，但心里却是认同他的话，说到后来，语气都低下去。

“当你没有能力的时候，千万不要逞强，这样很容易连累别人。”陆玄溟告诫她。

“哦，你是认为我连累你了？”沈荷又哼一声，往回走，“那下次不用你出手相救，我自己可以处理。”

陆玄溟直觉她不可理喻，但又无可奈何。

两人才走两步，忽然听见身后那母亲发出“呃呃”的惊叫声。

沈荷回转头，发现那母亲张大嘴巴，但发不出完全的声音，双手想挠喉咙，却又不知道挠什么，那张黝黑的脸庞，明显看到发紫了。

小男孩不知所措，想帮忙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他急得大叫：“母亲，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你说出来啊......”

偏那母亲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指着喉咙，发出呃呃之声。

沈荷当即明白，这个女人被馒头咽着了。

她立刻跑上前，顾不上那女人身上的臭味，从背后抱着她，双手交叠在她的腹部，一下一下地顶着她的肚子。

小男孩误以为沈荷要伤害他的母亲，大声说：“放开我娘，放开我娘。”

他使劲掰沈荷手腕，但力气小，掰不开。

情急之下，他竟然朝沈荷手臂一口咬下去。

沈荷痛得大叫一声，但仍然没有放手，继续顶着那女人的肚子。

“放开我娘，放开我娘！”小男孩见沈荷不松手，他头一低，又想咬下去。

突然脖子衣领一紧，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人拎起来，扔到一边。

“小崽子，她在救你娘，你居然恩将仇报咬她？”陆玄溟火了，吼着那小男孩。

小男孩被吼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便在这时，那女人“哗”的一下，一样东西从她嘴里吐出来，小男孩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馒头。

那女人长长地吁口气，暗紫的脸色也恢复过来了。

“娘亲！”小男孩扑向女人。

女人把孩子搂在怀里，说：“孩子，这位姑娘救了为娘，你要向她磕头跪谢啊。”

小男孩依言跪在沈荷面前，满当当三个响头，说：“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你了，咬了你是我不对，你咬我吧。”

他把黑乎乎的小手伸向沈荷，撸起衣袖。

沈荷低头一看，他的手掌沾了泥巴，黑乎乎的看不到原来颜色，但是衣袖撸起的手臂，却是白白净净，不像是干粗活农活的农村小孩。

瞧着小孩的脸蛋，点点泥巴污渍之中，仍可见他的眉清目秀。

沈荷把他的手推回去，说：“姐姐又不是小孩，你咬我一口，我就要咬你一口。”

她仔细看了看那女人，不过三十年纪，可能是长期饥饿，脸色蜡黄，身形枯瘦，眼窝凹陷。

沈荷转身问陆玄溟：“你身上有多少钱？”

陆玄溟摇摇头，他怎么会随身带钱？

他转头喊离火：“离火，过来。”

离火小跑过来：“王爷，什么事？”

陆玄溟伸出手来：“给我钱。”

“好。”王爷要钱，离火就把身上的钱都掏空了，大概有二两银子和十个铜板。

离火还在数，陆玄溟一把抓过来，塞到沈荷手里：“都给你。”

离火凑到陆玄溟耳边，悄悄地说：“王爷，记得下个月加我的月例啊。”

陆玄溟微哼一声，说：“还想加，我还没罚你呢。”

“啊，怎么要罚我？”

“刚才沈姑娘遇险，你作为护卫在身在何处？这都不罚你罚谁？”

“啊？”离火苦起脸来了。

沈荷拿到了钱，都放在那女人的手里，说：“你们拿着这点钱，回家里去，别在外面乞讨了。万一遇到路霸，我们也帮不了你几次。”

女人闪过一丝犹豫，还是把钱收下来了，低下头哽咽地说：“多谢姑娘，我家先前家境也是不错，若不是我家相公含冤而死，留下我们母子两人相依为命，也不至于沦落到当街乞讨，还要接受别人施舍。”

沈荷听得说话斯文有礼，不像是普通农妇，而且话里有话，心念一动，问：“你家相公是做什么的？为何说他含冤而死？”

那女人看了一眼沈荷，视线又落在她身上的陆玄溟身上。

这两人说的是官话，不像本地人，出行有护卫，像是一位大官。她心里念头转动，牙一咬道：“我家相公原本是河南知府手下，是一名水务官，叫何亮，负责水利工程建造维护。黄河堤坝年年维修，他就是其中的监官。今年的堤坝，又像往年一样缺堤，洪水泛滥，淹没了良田千顷，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知府说我家公相公监视不力，没有及时发现缺堤，就把他抓了起来，严刑拷打。可怜我家相公，挨了五十大棍，就死在牢中。知府还派人抄了我家，把我家的钱财全部卷走，把我们母子赶了出来，导致我们无依无靠，只能靠沿街乞讨为生了。”

陆玄溟在旁边听见，冷冷道：“你说你家相公含冤，他哪里冤了？没有及时发现缺堤，导致洪水冲垮堤坝，死伤无数，只打他五十大棍，没砍头算是便宜他了。只不过他熬不住五十大棍而已。”

“这位公子，你错了。”女人激动起来，声音都变得暗哑，“自从连日大雨，我家相公就守着黄河大堤，日夜盯着，吃住都在堤坝上。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缺堤？他一开始发现有小小的缺口，禀告了知府大人。但知府大人根本不理睬，也不派人来堵缺口。导致缺口越来越大，最后被洪水冲垮，知府大人却说是我家相公监视不力，冤枉啊，真的冤枉啊！”

陆玄溟不为所动，淡漠地问：“你说你家相公已经禀告了知府大人，可有文书凭证？不然光凭你一人说辞，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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