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根本就不配活着
镇北侯府。
月色皎皎,透过簌簌作响的竹叶缝隙,在黑白分明的高墙上打下斑驳光痕,沿着后院一条曲径往后走,两旁没点灯,只能借着月光的垂怜看见影影绰绰的几处飞檐。都说这镇北侯府恢弘气派的很,倒是极少有人想到,这入了夜后,府里竟能看到现在这般光景。
无光的地方阴寒不已,时不时还传来一阵犬吠声,真真是惊的人心颤。
暗室中,烛影晃动,摇摇欲坠,在虫鼠啃噬的角落里,窝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女人,女人身子不断挪动着,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惨叫声,但因为手脚都被牢牢锁住了,所以只能任由爬虫脏蛆扭着身子蠕动在身上,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母亲……母亲……”
隔了一道围栏,傅行钧被五花大绑着,身上也是伤痕累累,“母亲……舅舅昨日才流放,傅行舟便捉了我们二人,你说舅舅会不会是他……”
“啪嗒”
是开锁的声音!
傅行钧吓破了胆,连忙止住话头,头一歪装死过去。
“吱呀”一声,年久失修的木门被随意推开了些,男子身穿墨色锦袍,从容不迫的拾级而下,走路间踩到地上积的水洼,也极为沉稳,一步一步像是钉子一样,狠狠钉进了傅行钧心里。
“主子,想来是上刑上的还不够,这二人竟还睡得着。”
十三心里嘲讽这对蠢材母子,俯身道,“属下听说,有一种刑罚十分有趣儿,是将这受刑之人扒干净了衣裳绑在船上,再将他的身上抹满了甜腻之物,连人带船地扔到湖面上,任由昆虫鸟兽吞食,就是不知道,如此严寒冬天里,这人是先被冻死,还是先被咬死呢?”
“傅行舟!你混蛋!你敢!”
“怎么?”傅行舟挑了挑眉,“不装了?”
傅行钧上牙紧紧咬死下牙,满肚子怨气从牙缝里漏出去,恶狠狠地说,“虽然我舅舅被流放了,但是我卢家不日就要进京任职了,你且等着,你若是敢动我和我母亲一分一毫,卢家绝对饶不了你!”
听完他这番说辞,傅行舟只觉得像孩童言语一般,冷哼一声,一句话便将他堵的没话说,
“你舅舅为了名、为了利,为了他的官途鸿运,放弃你母子二人,任由你们落入我的手中,卢敬梓尚且如此,整个卢家……又如何?”
傅行钧慌了神,一边呢喃着“不可能”,心口一边剧烈起伏着,晃得铁链叮当响。
“十三。”
“在!”
傅行舟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是一片森然,“就按你说的,扒光了扔到船上。”
“不……不……”卢雪拽着铁链慌忙爬过来,此刻也顾不得地上都是些脏污了,只歇斯底里地朝着傅行舟吼道,“傅行舟!我是你嫡母!你不能这样对我!”
这……这是罔顾礼法的!
“嫡母?”傅行舟眼底闪过讽刺,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冷笑几声。
他一只手紧紧攥住铁栏杆,几乎要将那生铁活活折断,目眦欲裂地看着卢雪,“你竟有脸说出这两个字?”
“父亲南征北战,不在府中的时候,你是怎样对我的……这么快就忘了?”
“这声母亲,我敢叫,你……敢应么?”
卢雪小脸瞬间煞白,咬着唇,眼泪一汪一汪地攒了起来。
十三漠视着不断求救的二人,大手一挥,“来人,拖下去扒光了!别污了主子的眼!”
“是!”
“不!不要!”
“傅行舟!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卢氏被拖在地上,衣裳也被嗤啦嗤啦地撕掉,她“啊”的一声过后,像是不管不顾了一样,疯疯癫癫道,“傅行舟!你又是什么干净的!你别忘了,你早就被人……”
傅行舟脸色一沉,眼若寒冰。
十三赶紧动了动眼神,“还不带下去!养你们是吃白饭的?!”
许久后,见傅行舟平息了怒火,十三才道,
“主子,说起卢敬梓,都怪那个谢家的,分明是您的人,什么都没做就罢了,反而还坏了您的计划,要不要……?”
“不必。”
傅行舟看着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慢慢攥紧了手指,
“卢敬梓早晚都得死,南越那边,我另有安排。”
“是!”
……
临近年关,屋外的罡风更烈了些,霜月看今晚风大,特意将窗户都封好了,屋内炭火也续好了。
可是谢青阮仍旧没有睡得太安稳。
红帐之下,女子满头乌发披在枕上,一张明艳绝色的脸上,黛眉紧蹙,额角布满了细密的薄汗。
谢青阮一个人走在荒芜之中,四周一个人都没有,耳边只能传来自己的心跳声。
“疼吗?”
忽地,她听到一阵耳熟的声音。
白光一闪,她下意识护住眼,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是亮堂堂一片了。
不过,也仅仅是相对于方才的一片黑暗来说,面前那一处光景里,只燃着昏黄的烛火,桌案一侧,立着两道背影。
一道颀长有力,肩宽腰窄,另一道稍矮半头,通身黑衣,腰身纤细。
谢青阮心头一跳。
那是……她……
这副光景,好眼熟……
谢青阮吃惊地捂住嘴,总算是在记忆深处寻到了这个片段。
当时她睡的正熟,却忽然被从被窝里拽出来,说傅行舟传唤她。
她前些日子刚出去执行任务,跑死了两匹快马才取了目标性命,好不容易歇下就又被安排任务,心里是很不愿的。
可没想到,傅行舟没让她做什么,只是将手里的药瓶递给了她。
“主子身上这伤,看上去时日已久。”
如今她从侧面看,看到他微微偏头,刚毅锋锐的下颌线显露无疑。
“小时候受的。”
他声色温煦,对她没有一丝抵触。
是了,谢青阮想起来,那时候,她是他的暗卫。
“小时候?”
梦里的她尚且不知傅行舟的罪孽,只是好奇道,“可是府上那位夫人所伤?”
傅行舟沉默良久。
在一旁像是旁观者的谢青阮微微抿唇。
傅行舟的童年并不好过,亲生母亲生下他后便撒手而去,老侯爷虽然宠爱他,但常年南征北战,很难顾得上家里尚小的儿子,一个偌大的侯府,只由卢雪把持着。
“主子,后背上完药了。”
谢青阮柔声道。
她退一步要走,却见眼前一阵阴影沉了下来,抬眼,慌慌之间撞上了男人黝黑深邃的眼眸。
他忽地攥住她停在半空的手。
“知道,这里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谢青阮脸颊滚烫,挪动着眼神看向男人的胸膛,目光逐渐滞住。
“这……这里……”
“很可怕是吗?”
傅行舟垂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她,“这是我一刀一刀,亲手划的。”
谢青阮一脸吃惊,猛地撞上傅行舟有些森然的眼神,听他一字一字道,“八岁的时候,卢氏,曾经将我送给过一个男人,她总是想法子让我四肢无力,意识却保持清醒,清醒地知道,那男人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每有一次,我都会在胸口刻下一刀,这痛能让我记住,有些人,根本就不配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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